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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悅掃了一眼二夫人,只見她側著身子只坐了一半圈椅,看來昨天被大白鵝傷了臀部,心里的怨氣很大啊,竟然不顧臉面,當著一屋子小輩的面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三夫人輕輕地動了動百褶如意月裙下,纏著白布條的右腿肚,抬眼看了一眼蕭錦悅,緩緩地道,“可我怎么聽說,國公夫人讓朱嬤嬤早些時候去幫世子爺世子妃收拾床褥,卻沒帶回帕子,朱嬤嬤甚至還被打了板子。”
“我們鎮國公府上下都是慈和之人,可世子妃未免也太心狠了些。你拿不出帕子也就算了,怎能惱羞之下,罰了朱嬤嬤四十板子。她年紀大了,你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差別?再說了,在你們新婚期見了血,也太不吉利了些。”
蕭錦悅差點忍不住朝天翻一個白眼,這位三夫人別看說話輕聲細語,可話里話外卻在暗諷她嫁進鎮國公府之前,已經不是清白之身。還因為拿不出證明清白的元帕,惱羞成怒之下,對朱嬤嬤罰了四十大板。
陸承廷臉上已經黑成了鍋底色,三夫人姜氏這話無疑是說蕭錦悅給他戴了綠帽子。他又不蠢,怎么可能聽不說來。
忍著怒氣,他冷冰冰地道,“三嬸還請慎言,不要隨意詆毀世子妃的名聲。侄兒中毒一直昏迷不醒,朱嬤嬤到世安苑的前一刻鐘,我才剛剛醒來。”
這是說他先前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早朱嬤嬤到世安苑之前,他才醒過來。昨晚根本就沒有洞房,蕭錦悅又怎么可能拿得出元帕來。
陸承廷這話雖說的隱晦,但是已經清楚幫蕭錦悅證明了清白。
二夫人昨天被大白鵝追著擰了臀部,三夫人則是被大黃鴨啄了小腿肚,二人心中惱怒,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只想著讓蕭錦悅丟臉。
可屋子里的幾位年紀稍大些的少爺和姑娘,對男女之間的事并非還是什么都不懂得年紀,被二夫人和三夫人這一番露骨的話羞得耳根發紅,想退出正堂,可礙于這么尷尬的場面,根本不敢動。
想開口打斷她們的話,可他們又想著二位到底是長輩,又說的是如此尷尬的事,他們又哪里好意思開口,只能坐立不安地當著聾子。
國公夫人察覺不妥,皺著眉轉移話題。
她一臉苦口婆心地勸道,“世子妃既然如愿嫁進了我們鎮國公府,又拿出解藥救醒了世子,念在你還年紀的份上,此事就算了。
不過啊,以后你們夫妻間要好好相處,世子不可對世子妃懷恨在心,世子妃以后更是不能動不動就給世子下毒……”
陸承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將她未完的話打斷,“縣主多心了,我身上中的毒,與世子妃無關。”
蕭錦悅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他對國公夫人既沒有喊母親,也沒叫夫人,反而稱呼她為縣主。
孟溶月心中錯愕,這個賤種往常雖然沒喊她為母親,只是稱她為夫人。沒想到他竟然在蕭錦悅那個賤人進門的第一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喊她縣主。
她的封號雖然是常安縣主沒錯,可如今她已經貴為國公夫人,卻偏偏喊她縣主,這是故意在蕭錦悅那個新婦面前落她的臉。
陸承廷的那一聲縣主,二老爺和三老爺都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了一會,到底沒出聲。
而二夫人和三夫人則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見對方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也都默不作聲。
倒是二姑娘惱怒地瞪了一眼陸承廷,“大哥,你這么多年不喊母親也就算了,怎么能叫縣主呢。虧你還是我們國公府的世子,你的規矩禮儀呢?”
陸承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二妹莫不是忘了,我母親如今可是在鎮國公府的祠堂里。看來二妹記性不大好,你還是跟嬤嬤學好你的規矩禮儀先吧,大哥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大哥,你……”。
二姑娘沒想到往常對她還算溫和的大哥,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落她的面子。她惱怒地瞪了一眼蕭錦悅,定是這位新進門的大嫂在大哥面前說了她什么壞話。
蕭錦悅差點朝天翻一個白臉,她這是坐著也躺槍啊。
二少爺冷笑,“大哥,我娘嫁進國公府都十幾年了,你竟然還耿耿于懷。我娘好歹也是父親明謀正娶回來的,怎么就當不得你一聲母親了……”
“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世子畢竟是大哥,你們做兄妹的,要時刻謹記敬重兄長,不可隨意置氣。更不能手足相殘、傷了兄弟姐妹間的和氣。”
常安縣主端出國公夫人的氣派,不輕不重地敲打了兩句,這才話鋒一轉,“時辰不早了,該敬茶了,不過……”
蕭錦悅一直默默地聽著幾人話語交鋒,常安縣主的這句話一出,她就有預感,這位縣主開始給她擺鴻門宴了。
果然。
孟溶月下一句說的是,“不過,在敬茶之前,世子妃先把這碗藥喝了吧。”
二夫人和三夫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立馬轉開了頭,一個伸手抿了抿鬢邊的發絲,一個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慢地品嘗著。
廳中大多數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不是應該敬茶了嗎,這怎么還要先喝藥,莫非這位新嫁進門的世子妃病了?
可看她臉色紅潤,不像是一個病人啊。
站在常安縣主身后的是她的奶嬤嬤蔣氏,一臉不耐地訓斥端著藥碗過來的丫鬟,“在那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藥端過來,再磨蹭下去,藥都冷了。”
陸承廷劍眉攏起,看一眼端藥的丫鬟,側頭看向坐旁邊的蕭錦悅。
蕭錦悅從他的眼里看到了他的疑問……喝什么藥?
蕭錦悅斜了他一眼,用眼神反問他,你覺得你那好繼母能給我喝什么藥?
陸承廷看出她眼里的意思,眉頭更是皺得緊緊的。
端藥的丫鬟偷偷地看了一眼陸承廷,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碗,她不想動。可坐在上首的國公夫人正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丫鬟知道自己今天這藥不端也得端,只能咬著唇,白著臉慢慢地踏出了第一步,可手上的托盤卻抖了起來。
此時正堂安靜得落針可聞,丫鬟察覺到大家的視線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手抖得更是厲害。
常安縣主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朝身邊的奶娘使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