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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魚宴來咯!”
易忠與妻子提著三壺青竹酒走上來,身后的伙計各自端著托盤,在圓桌上擺出漂亮的圓福圖,八樣不同的魚類,八種不同的烹飪方式,賣相精巧,清新的魚香味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好香啊!”李如安驚嘆一聲,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咕嚕作響。
易忠揮手讓伙計們下去,扶著妻子一同坐下,打開酒呈的封口,一股清冽香甜的酒香味飄出,引得李如安雙眼發直。
“來,都試試我的青竹佳釀!”
“謝謝!”李如安起身接過酒杯,湊近深深嗅著,那迷醉的模樣十足一個酒癮君子,引得蕭桓啼笑皆非。
“哈哈,想不到李公子也是個識酒之人。”易忠歡暢笑道。
李如安微抿了一口,微閉著眼細細品嘗,贊嘆不已,“青竹純液,加入砂仁,紫檀,陳皮,唔,還有公丁香,此酒不但入喉清冽,還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的醫用功效,忠叔,實在是妙啊!”
“誒?李公子怎么知道的?這可是我多年試驗才琢磨出來的釀法!連我這倆小子都不知道!”易忠夫妻驚訝對視一眼,震驚低呼。
“嘿嘿,我鼻子比較靈敏,聞出來的。”李如安避開蕭桓如炬目光,笑得一臉燦爛。
“還能一聞就說得出來成份,李公子真乃奇人啊!”易忠咋舌贊嘆。
“我怎么聞不出來,哎呀,不管了,反正好喝就對了,來,不負美景,不負美食,咱們干一杯!”嚴墨爽朗一笑,舉起酒杯。
“干杯!”
羅芳站起身把魚羹裝好,微笑著把小碗送到每人面前,李如安咬著嘴里香脆內糯的炸魚肚,咕噥說著謝謝,惹的眾人皆笑。
黃魚羹鮮甜綿軟,海魚干煸嚼勁,其他的李如安不認得,只知道兩個字,好吃!其他人見她姿態優雅,速度卻奇快,不由也跟著加快了速度,風卷殘云一掃而光,當桌上只剩了一堆堆的魚骨,眾人才放下筷子,愜意品著清冽去膩的竹青酒,賞著大海無邊無際的空闊,相談甚歡,好不自在。
晚霞在麟麟海面上耀出奇幻的色彩,涼風習習,四人在譚江碼頭下了船,走到馬頭停放車馬的馬廄棚取了馬,迎著落日余暉緩緩往城門走。
“如花在想芳姨的病情?”見李如安沉思不語,嚴墨斟酌問道,他和蕭季之這些年也在外找了不少名醫給芳姨看過,答案幾乎一致,他擔心如花會有壓力。
易行眼里有黯然,所有大夫都說阿娘身體的創傷已恢復,這病的最大原因是阿娘本身自己不想說話,任何靈藥也是白費。
“給我點時間整理一下,心病還需心藥醫,若能探知到芳姨的心結,才能從根本上解開,我回去研究一下,明日給你答復。”李如安說話時看的是易行,對于心理學她并不熟悉,若貿貿然動作,怕會弄巧成拙,反而打破如今的平靜,得不償失。
“謝姑娘…”李如安如此謹慎的態度,不難猜出阿娘這病棘手之處,易行感激點頭。
看著李如安由后墻翻進李府,易行才翻身上馬,拉著黑旋風的韁繩,神情低落。
“如花若沒有一點底,她不會如此說出來讓你白白期待,放心吧,最壞的情況就是維持現狀而已,有忠叔在身邊一直陪著她,不會有事的,你別想太多。”嚴墨拍上他肩膀,語重心長勸慰。
易行仰頭吐了口氣,神情恢復剛毅,“是啊,自從母親出事,父親他便退出了軍隊,放棄了報效家國的宏愿,一直陪著母親在北島,他總對我說,他愧對家國,只能把這份宏愿寄托在我和兄長身上了。”
剛強男兒立志報國,建功立業的抱負只有男人更懂,三人心底不免都起了郁郁失意之感,一路無言。
翌日大早,王府主院里,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劍光銀閃中飄忽交纏,隨著叮當一聲劍鋒相碰,黑色身影退后五步才剎住,手中劍刃嗚鳴作響。
嚴墨額頭汗濕,胸膛起伏微喘著氣,把劍丟給易行,揉著被震麻的手腕,搖頭嘆道,“你這功力又增進了,看來我是追不上你了。”
一身白衣,氣定神閑的蕭桓把劍遞給易行,取過汗巾丟給嚴墨,拿起一方輕按微濕的額頭,轉身回到屋里,坐下喝了口茶。
“你嚴世子養尊處優,還能保持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嚴墨跟著坐下,“許久不曾如此暢快淋漓打一場了,骨頭都松快了。”
“王爺!李小姐來了!”
院外傳來周倉的聲音,三人對視一眼,眼里閃過欣喜激動,李如安平日可不會起得那么早,想必是因為芳姨的病了。
蕭桓快步走出,見她一襲單薄素錦白裙,劍眉微蹙,“早上還有涼氣,怎么不多加件外衣?”
身后的紫煙連連點頭,“王爺說得對,小姐不聽勸,急匆匆的就要出門,連外衣都忘了拿。”
李如安擺擺手跨進屋里坐下,蕭桓取了外裳出來給她披上,喚了周倉去準備早膳。
“我問你,芳姨醒之后,狀態如何?又是什么時候恢復平靜的?”李如安示意易行坐下,開口問道。
易行危襟正坐,思考著說道,“我娘清醒后,極度怕見人,整日躲在房里發抖驚叫,除了我爹,連我和兄長都不怎么肯見,就算困極也不肯入睡,我爹無奈用了安神湯,夢中還是會噩夢連連,抽搐發抖,她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大夫進去看診,她就大哭大叫,狀若癲狂,數次昏厥,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半年后,阿娘身上的傷基本痊愈,忽然有一天就平靜下來,認得我和兄長還有表兄,也肯出門了,除了失語,似乎忘記了那件事,直到現在。”
“目睹親人遇害,遭受暴力攻擊,易驚易怒,逃避現實,失眠痙攣,創傷性后遺癥,失憶…”李如安喃喃著昨晚判斷的癥狀,緩緩點頭。
創傷性后遺癥?失憶?
對上幾人緊張的目光,李如安思索開口,“我想芳姨恢復平靜的原因是失憶了,人的精神承受能力總有個限度,當大腦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時,潛意識會把另她極度恐懼的事情選擇性遺忘埋藏,保護大腦。”
三個男人似懂非懂,紫煙早已掏出炭筆本子快速記錄下來,然后一臉期待看著小姐。
“所以,這個創傷性,后遺癥,該怎么治?”嚴墨眨眼問道。
李如安起身緩慢來回踱著步子,沉吟片刻看向易行,鄭重說道,“你娘是受激造成的失語,如果真要治,我會用回讓她再次受激的辦法,喚醒她的記憶,那她必然會再次受一次沖擊,你確定要治嗎?畢竟芳姨現在的情況除了失語,其他并無什么不好。”
易行苦笑一聲,“其實我娘只是看著還好而已,父親說近幾年,阿娘時常夜里噩夢不斷,驚醒后會連他都認不得,要緩一下才能恢復,身體也每況愈下,大夫還是那句,心病所致,姑娘,我不想眼睜睜看著我娘如此痛苦消頹下去,只要有辦法治,我和兄長都想試一下。”
“確實,上次和我母親去北島,她都驚心私下問我,芳姨怎么瘦了許多。”嚴墨蹙眉嘆道。
對上易行懇求的目光,李如安點頭,“好,你既決定了,那我們便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