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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雪姑閑說著話,嘮嗑著一個人心眼不好命也不好,說沒就沒了,不免唏噓。
李如安神色淡漠,命好命壞又有何用,若不是她在這具身子里活過來,這原身堂堂一宰相之女難道命不好,還不是淪落到在那窮鄉僻壤,被奴仆拖著扔在竹林草草埋了,逃不過生蟲腐爛,曝尸荒野的下場。
至于要殺這幾人,李如安也不全然是為了原身報仇,她既然決定在這里生活下去,那便不能留下后患。這個時空的女子本就舉步維艱,像張胡這種嘴碎婦人隨便說幾句閑言閑語出去,便能輕易毀了女人一輩子,所以她們二人死得不冤。
雪姑端了飯菜進來,粗面饅頭,灰不溜秋的大米,兩個咸菜蝶頭。
李如安嘆氣,咬了口咽死人的饅頭,想著密室里那堆金銀首飾,還有保險柜下那些金條,就算她打斷了腿也夠過上幾輩子的榮華富貴了,哪料想還得在這里啃饅頭。
“姐兒忍忍,在外面還是要低調些,這村子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沒敢去買些什么回來,明日等找了客棧歇腳,再吃肉補補,乖啊。”雪姑見女孩厭厭啃著饅頭,鼓著悶氣,又好笑又心疼,這些天小姐變化快得讓她心驚,但這是自個奶大的心肝兒,雪姑只要想到這嬌人兒受的那些苦,哪管得上她什么變化,只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夜晚的村子寂靜無比,寒氣逼人,小屋內卻是暖意融融。燃燒著精碳的爐子旁,雪姑紫煙已經熟睡,李如安不困,閉著眼假寐,下一秒睜開雙眼,銳利凝神靜聽兩息,眼珠流轉,雙手一撐,無聲翻下了床。
套上灰棉衣,李如安打開門閃身出去,輕巧靈敏翻出院子,在黑夜中無聲無息穿梭著。
出了村口就是一條小道,兩邊都是密麻的樹林草叢,微弱月光下,一白馬白衣人在黑夜中簡直像百瓦燈泡,亮瞎了眼,帥是帥了,可襯得周圍一群黑衣蒙面人跟烏鴉似的,影響了視覺美感。
十米外,斂息靜氣蹲在大樹杈上看熱鬧的李如安腹誹,興致勃勃睜大眼睛,等著看這古代的高手過招。
“多年不見,方統領竟是轉行做起這草寇生意了。”
白衣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大鋼琴般猶帶尾音震動鉆入耳朵,李如安愣了愣,頗為享受地歪了歪頭。她有個怪癖,會收集一些她喜歡的聲音片段,無論是人聲,歌曲還是廣告,閑暇之余一遍一遍的放,百聽不厭。
為首的黑衣魁梧男人雖然呼吸亂了兩息,但很快恢復沉穩,觀其雙臂緊繃,下盤穩健,必是大開大闔進攻猛烈的招式,但背對著她的白衣男呼吸聲幾乎不可聞,多半是修氣內功居多,在這種視線相對狹窄模糊的環境下,運氣輕功活動會方便許多,白衣男應是穩居上風,但對方人多,所以,不相上下,看運氣。
李如安摸著下巴度量,非常期待接下來的打斗畫面。
“上!”
為首之人避而不答,一聲令下,刷一聲彎刀齊齊出鞘,十名黑衣人騰空而起,凌厲寒光如閃電一般,卷著濃烈殺氣籠罩向那一人一馬。
只見白衣男不慌不忙,振臂輕揮,卻如有雷霆萬鈞之勢,渾厚功力瞬間震落三人,足下輕點,騰空旋轉而起,矯健避開襲近的凌厲寒光,袖袍飛揚,一股勁道自袖風拋出,仿佛襲卷著千斤重力,霎時震得另三人重重飛起落地,口吐鮮血。
精彩!李如安差點沒鼓掌表示贊賞,手無寸鐵,只靠內功運行氣息瞬間打落六名高手,這等氣功心法該是何等的渾厚扎實。
白衣男輕伏回馬背,頭一歪避過一柄刀刃,手上韁繩一拉,馬身配合旋轉,提腿矯健往后一踢,又擊飛一人。
隨著飄逸黑發落下,白衣男子正面落入李如安眼中。
白衣勝雪,烏發飄飄,入鬢劍眉,一雙清冽黑眸,透著寒潭般的淡然之色,高挺鼻梁下,薄唇微抿,線條分明如刀削斧鑿般的下巴微揚,魅惑卻帶著仙氣。
李如安眨了眨眼,看了半晌緩緩點頭,甚是滿意,這容貌配得上他那副讓人沉醉的好嗓子。
這邊,白衣男子又輕松擊落一人,衣擺翩然飄落,氣息依舊淡然虛無。
“撤!”
僅剩的兩名黑衣人急速后退沒入黑暗,白衣人并沒有追擊的意向,而是輕夾馬肚,驅馬行至一顆大樹下,揚起頭,帶著震動的磁性嗓音再度響起。
“閣下看夠了,可否出來一見?”
樹杈上看得正起勁的人靜默片刻,窸窣幾聲后,李如安單手吊著樹枝蕩下來,雙腳穩穩落地。
手帕蒙臉,烏發半挽,光潔額頭下,柳眉輕揚,女子一雙盈盈冷眸淡淡看著他,身段窈窕嬌小,臃腫的灰棉衣也沒能遮住通身的高雅脫俗氣質。蕭桓黑眸微瞇,閃過詫異,他早就察覺有另一道綿長呼吸在附近,隱藏極好,但并無殺氣,想必是如他一般屬于修煉內功的高手,可怎么也沒想到,竟是一個年輕稚嫩的女子。
李如安當然看得出他的詫異,她聞到男子身上有一絲極淡的藥味,應該有舊傷在身,而且對自己并無殺氣,她權衡之下才會出現的,不過自己這副容貌實在打眼,未免麻煩,還是遮一下吧。
“身手不錯,特別是那一招凌空飛起。”
“...”看著邊說著還比劃的人,蕭桓難得語塞,敢情她一個閨閣女子大半夜跑出來爬樹,只是為了看一群男人打架?
“有人來了。”李如安突然耳廓微動,她抬眼直視比她高出兩個頭的男人,有些不滿意這個角度,但還是伸手拍了拍男人肩膀,一臉惋惜說道。
“這次可比剛才人多,嘖,多多保重,告辭。”說完搖著頭往樹后一閃,幾個起落便不見蹤影,留下風中凌亂的蕭桓。
寂靜小路上,一群馬蹄鐵踏過,停在蕭桓身后,一群氣息內斂沉穩之士齊刷刷翻身下馬,半跪行禮。
“將軍。”
“清理干凈。”
易行抬頭目送一人一馬揚長而去,剛毅的臉閃過疑惑,剛才將軍臉色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