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鋆唇角微微勾起,譏諷之意毫不掩飾。
她大致猜到眼前之人或許就是二皇子身后的“大佬”或者是“大佬之一”。
這副高高在上的恩賜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冀鋆記得書中曾經提及,在前世,蘇瑾和美琳為了讓冀忞信念崩塌,為了毀掉冀忞心底微弱的那道光。
蘇瑾將傷痕累累的冀忞捆綁住手腳,口中塞上污糟的爛布,扔上馬車。
馬車行至禮國公府的門前,蘇瑾將簾子掀開一角。
當時,禮國公父子已經被關進天牢,李宓在護衛的幫助下,避開了抓捕。
李麥當時沒有在府里。
王氏身有誥命,且父親是大學士,又有廣寧郡王妃這個親妹妹,王大學士和廣寧郡王都是二皇子拉攏的對象。
因此,王氏和禮國公府暫時得以保全。
然而,李芳苓和陶姨娘所生的李檀卻未能幸免。
冀忞眼睜睜地看著李芳苓,堂堂的禮國公府嫡出大小姐,被人揪著頭發扔到了街上!
因為李芳苓的掙扎,惹惱了前來抓捕的士兵,被人劈頭蓋臉一頓暴打!
李芳苓哀嚎倒地的時候,還被人粗魯地踹了好幾腳!
鮮血,從李芳苓的口鼻中飛濺出去!
李芳苓頓時滿臉血污!
這時,丹姨娘沖了出來!
她用衣衫緊緊裹住李芳苓,將李芳苓抱在懷里!
然后,雨點般的拳腳就不無意外地落到了丹姨娘的身上!
一同遭殃還有李檀,雖然年齡尚小,雖然眾人的關注點起初都在李芳苓的身上,但是,前來羞辱禮國公府的那些人并沒有因此放過他。
他們把李檀和一個瘋掉的囚犯關在了一個籠子里!
冀忞看到那個囚犯的眼神,不由得渾身顫栗!
那瘋子的眼神,看向李檀,好像多日未進食的惡狼發現了一只軟軟糯糯的小白兔!
蘇瑾獰笑著對冀忞道,
“瞧瞧!那可是你舅舅的兒女!可是你的親親表姐和表弟,他們可都是因為你,才落到這個下場!冀忞,你簡直罪大惡極!你竟然還有臉活著!我如果是你,我簡直羞愧得恨不能立刻以死謝罪!你明明可以救他們,你卻袖手旁觀,冀忞,你簡直就是魔鬼!禮國公有你這樣外孫女,真是家門不幸!禮國公當年就應該讓你母親生下你之后,將你摔死!冀忞!你不僅禍國殃民,你還是個喪門星!”
冀忞瞪大雙眼,目眥欲裂地拼命搖頭,拼命搖頭!試圖要把這眼前的一切,這可怕的記憶從腦海里搖晃出去!
早已經干澀疼痛的雙眼,此刻,流下來兩行血淚!
滾燙!
刺痛!
絕望!
眼前的世界,變得血霧蒙蒙!
囚車里那個瘋子忽然間撲向了李檀!
“啊!”
冀忞直覺胸口悲愴地炸裂,在一片猩紅中,噴射出這呼天搶地的一聲哀嚎!
旋即,冀忞暈厥過去!
李芳苓姐弟,禮國公父子還有忞兒的凄慘遭遇……
前世,今生……
一幀,一幀,猶如影視畫面,在冀鋆面前生動地徐徐展開!
此前,這一切從來沒有這般生動過,人物從來沒有這般鮮活過,就好似冀鋆了解這個世界,不是通過那本根本沒有讀完的小說,而是,從頭至尾看完了這部電視劇!
畫面最后,停頓在,冀忞口吐鮮血,死不瞑目,倒在周桓懷里的那一刻!
“啪嗒!”
一滴淚水直直落在地面,氤氳出一個小點。
冀鋆松開冀忞的手,向著絮王邁進一步。
“機會?”
絮王愣了一下,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知為何,明明冀鋆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小人物,地位,智謀,容貌,才華,財力,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冀鋆清冷秀麗的面容之下,竟然隱隱散發著令他感到不安的氣勢?
與冀忞站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
而冀鋆獨自向他靠近之時,身后好像有著千軍萬馬,瞬間就可以對他橫掃落葉,風卷殘云!
絮王沒來由地竟然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他暗暗握緊手里的香囊,里面有克制蠱蟲的藥物。
當年,絮王在奪位失敗后,先皇將他遠遠放逐到南疆。
一是為了保留血脈,二是,也希望絮王去所古族尋找一下解除血咒的方法。
而且,先皇認為,這個法子是找不到的。
如此,絮王也就可以遠離京城,安心地過完下半輩子。
不過,絮王竟然真的找到了可以解除血咒的方法!
絮王身上的“蠱”,就是那位所古族的“叛徒”煉制十余年的“蠱”。
這個“叛徒”在練蠱方面,其實是個奇才,幾乎無師自通,幾乎舉一反三。
但是他心術不正,想利用“蠱”大興殺戮,而且,為了練蠱,此人竟然悄悄害死了許多嬰孩!
所古族上下齊心,壓制住了這個人,在沒能完全廢掉他的功力之時,此人被絮王救下!
絮王露出一個和藹的笑臉,
“冀大小姐,你是有什么想說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提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盡力,不過呢,不能太過分!”
冀鋆冷笑,
“我真是奇怪,你這個人,長得也人模狗樣的,怎么腦子這般古怪?”
“此言何意?”
“你這臉皮得多厚實,才能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你的心究竟是被狗吃了,還是被豬踩了,才能這般黑心爛腸?你不怕遭報應?蘇瑾和美琳的下場你沒看到?”
絮王臉色變了又變,
“冀大小姐,見你年紀小,我不跟你計較,我說過,只要不過分,我都愿意給你機會!”
絮王說完此話,左手暗暗擠壓手中的香囊!
香囊里的藥粉無色無味,可以克制冀鋆身上的蠱!
而同時,又可以激發自身體內蠱的活力!
他要趁此幾乎將冀鋆廢掉!
絮王眼神瞬間變得陰騭冷酷,周身泛起寒氣,冀鋆似乎感到凜冽寒風撲面而至!
冀鋆體內的蠱也開始瑟縮顫抖!
冀鋆抬眼看向絮王,絮王的兩只眼睛好像從冰山上摳出來一般,從里到外,都是蜂擁而至的陰寒!
絮王冷笑,臉孔有些扭曲和兇悍,
“侍月圣女?呵呵!不過是華而不實的廢物!想保護太子?癡心妄想!等她看到女兒的尸體的時候,就知道,太子親,還是女兒親!”
冀鋆再上前一步,身后,冀忞低呼一聲,她渾然不覺。
冀鋆看著絮王一雙嗜血的雙眼,猶如午夜的餓狼!
冀鋆曾經跟冀忞提起過,以前看過熊,狼和狐貍。
熊和狐貍都還好,但是,與狼對視的時候,冀鋆感到很不適!
她從狼的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
此刻,絮王眼中,除了“欲望”,還有,“癲狂”!
可是,冀鋆的內心卻沒有感到特別恐懼,她注視著絮王,沉穩如松,人淡如菊!
就是這從恐懼到淡定的過程中,冀鋆走過了自己,冀忞走過了前世!
冀鋆緩緩垂下眼簾,忽然,意念隨心而動,體內蠱蟲也從蓄勢待發,開始出擊!
絮王只覺得源源不斷外溢的寒氣似乎調轉了方向,一股股涌向了自己!
絮王體內的蠱,瞬間感到步履維艱!
絮王大驚,這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冀鋆忽然眼睛里充滿了仇恨,她沖到絮王跟前,猛地揚起了手!
“啪!”
絮王的臉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你和蘇瑾,還有,焦賢妃,去死!”
冀鋆的聲音不高,但是,卻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了絮王的耳中!
震得絮王腦袋嗡嗡作響!
甚至,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