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姜念嬌并不想與陸知章再有什么糾纏,事實上重生之后,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可是那人卻還是對自己死纏爛打,如今想來逃避怕也不是萬全之策,她或許必須好好同對方談一談才是。
而且她也實在想知道陸知章的這個香包又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
淡漠的日光落在窗臺之上,也普照在了窗臺之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明媚。
然而在這雅間的內座里,一切卻像是都被籠罩在了背陰之地的冷寒之中。
陸知章穿著一身素白的文士衫子,只端正坐在姜念嬌的對面,而姜念嬌在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風后,只也露出一身粉白襖裙。
陸知章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姜念嬌的動作,直到姜念嬌回身看向他時,他方才低聲道了一句“不知王妃找陸某有什么事?”
姜念嬌也懶得與他這人繞圈子,她直接將袖中取出那香包,隨后她只將那香包推到了陸知章的面前。
陸知章自然一低頭便看到了那云錦緞子的香包,姜念嬌只靜靜的看著陸知章,她想從陸知章的臉上看到一些不同的情緒。
然而陸知章的神色卻是十分平靜。
“這個可是你的東西?”姜念嬌只能開門見山的緊緊追問一句。
陸知章修長的手指只輕輕點在那香包之上。
這緞面料子是云錦緞子的,上面的花紋也毫無差別。
他等的便是姜念嬌來詢問的時機,故而他輕輕點了點頭“是。”
一聽到他這話,姜念嬌的臉色瞬時便黯沉了下去“你給我這個是什么意思?”
陸知章并沒有立刻回答姜念嬌的話,他只是靜靜望著姜念嬌,直到確定姜念嬌是因為這個香包起了情緒反應后,他才微掀薄唇道了一句“你不記得了嗎?當年你曾送過一個同樣的香包給我。”
陸知章說完這話,只又突然抬頭平靜的看了姜念嬌一眼,然而姜念嬌卻是被他這句話給驚的退后了兩三步。
送香包的事自然不可能發生在現在,畢竟她在重生后只躲著陸知章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會到陸知章面前獻殷勤。
倒是重生前,她在遇到陸知章后,他說自己在姜相府上工作,她便曾試圖利用他向自己父親傳達自己身陷青樓之事。
故而她曾將那個一般人用不起的云鍛料子制作的香囊交給陸知章。
然而如今他卻給了自己一個一樣的香囊,那眼前的這個人難道也記起了重生前的所有事情?
或者說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一想到重生前彼此的那些糾纏,姜念嬌便只覺得一陣眩暈,她勉力以手支撐在桌子前。
憐鶯自然也看出了姜念嬌的臉色不大好,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主子什么時候與這位陸大人有過什么糾纏,不過她還是貼心的扶住了幾乎有些搖搖欲墜的姜念嬌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之上。
然而姜念嬌卻是揮手示意憐鶯與翠翹都先出去。
憐鶯雖然擔心自己主子,不過這位陸大人看起來儒雅斯文,風評也一向甚好,故而她雖不放心,但在見對方情緒尚算平和的情況下,她還是拉著翠翹離開了雅間。
不過她也沒敢走遠,她只拉著翠翹在門口守著。
姜念嬌直待確定他們二人都已經離開了之后,隨后方才對陸知章道“你到底想怎樣?”
陸知章卻只是垂眼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摩挲著那云錦香包上的花紋,他仿佛沒有聽到姜念嬌的質問。
“你我之間當初本就是錯誤的,我知道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我利用過你,也不曾忠誠于你。可是你后來不是都報復回去了嗎?你折磨我,拋棄我,還背刺我的父親,讓我有家不能歸,最后還讓我被活活燒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難道我遭受的這一切還不夠解你
心頭之恨?”姜念嬌見他不吭聲,便直接開門見山道。
倒不想陸知章在聽到姜念嬌提起后半段她所經歷過的一切時,他原本摩挲那香包的手只突然一緊,隨后那香包便被捏碎在他手中。
他突然抬頭看向姜念嬌,原本云淡風輕的一雙黝黑眸子里此時只也顯出幾分兇煞。
“當然不夠,我要的是你成為我的妻子,完全屬于我。”
聽到這話,姜念嬌只覺得有些可笑“陸大人,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么不可能?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梁王嗎?可如今你不照樣可以放棄他。我們之間從前不也有過一段愉快的經歷,你既然不喜歡他了,為什么就不能考慮我?”陸知章追問道。
“嬌嬌,我不會再用那些手段對你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既然你都能忘掉晉王,難道愛上我很難嗎?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再用那樣的手段對你了。”話音落下,陸知章只一把握住了姜念嬌的手腕。
姜念嬌隨后立刻便掙扎了兩下,并且她只嚴重警告道“陸大人請你自重!”
聽到姜念嬌這話,陸知章到底還是顧忌著外面有人的,故而他當下這才不情不愿的松開了手。
“嬌嬌,你不必這么激動,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了。”陸知章只低聲道了一句。
姜念嬌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有些令人做嘔。
太想和她在一起了?那種互相折磨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她早就想翻篇了,然而陸知章為什么還要像是從那陰溝里爬上來的惡鬼一樣扯著自己的腳踝往下掉。
她不想回到過去,她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可她不知道眼前的陸知章與那攻擊系統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關系,他們之間又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故而姜念嬌雖然覺得陸知章的話令人感到惡心,她還是只能強忍著不適道“我今日不是來找你說這些的,我問你,這香包你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
陸知章微微笑著看向那香包,隨后輕聲道“這當然是你送給我的。”
聽到這話,姜念嬌便也知道陸知章多半是不可能跟自己說實話了。
事實上她也沒指望陸知章會把真相告訴自己。
然而如今只要確認了陸知章是真的記得過去的那些事情,以及他們之間沒有和解的可能后,姜念嬌便也冷了性子。
她幾乎確定了攻擊系統的人里一定有他,至于他背后的人是誰,她雖然不清楚。
不過她想沒準那操控者也是和她所持有的系統一樣的高維度生命也不一定。
而有了這一層認知,她原本只是打算與陸知章一別兩寬的心思便也被徹底打消。
若他當真不仁,便也別怪她不義。
東市名喚小春山的胭脂鋪子里只一如繼往的生意火爆。
“老板,你們這兒有沒有石榴花染就的胭脂?”一名少女只對蘭玦出言詢問道。
正在忙著與他人推銷自己手中胭脂的蘭玦當下自然忙不過來,他只笑著道“應當是有的,我讓伙計幫你去找找!客人還請您稍微等片刻。”
說完這話,他便喚了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伙計道“你去庫房里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石榴花染的胭脂。”
那伙計得了吩咐自然很快便去了庫房,之后那伙計在用鑰匙打開庫房的大門后只覺得一陣煙塵撲來,這里久無人至,堆滿了雜物,伙計在推開門時,只還忍不住咳嗽了一陣。
他只一邊用手扇著灰塵,一邊往內室的某處貨架走了過去。
那貨架之上自然便堆滿了許多其他胭脂的存貨。
伙計只順著最上頭的胭脂一架架的往下找去。
最后一番搜尋,他只很快便在最底下一個犄角旮旯的角落里,尋到一盒石榴花胭脂。
他吹了吹胭脂盒子上的灰塵,隨后又想順手找個什么物品將這盒
子上的灰塵擦干凈。
不想視線一番梭尋之下,他卻是在這貨架底部的縫隙里發現一塊軟白布料。
他當即便將那布料隨手扯了出來。
倒不想那布料被扯出來后,卻原來是一個香囊。
那香囊摸起來涼涼滑滑的,白色的緞面之上正繡著云紋蝴蝶,而且將那香包取用過來,他只還能聞到一股清甜的梔子花的香氣。
當是時,若是姜念嬌亦或者蘭玦看到了這款與之一模一樣的香包。他們一定會忍不住懷疑這香包的來歷。
然而只可惜他們倆誰也不在。
而且那伙計見這香包實在漂亮,看面料便覺不菲,當下他倒舍不得用這香包擦胭脂盒子了。
他想著便是將這香包留給自己新娶的媳婦兒,定然也能哄得媳婦兒高興。
故而他在猶豫之后,還是將那香包放入了自己的懷里,之后他見眼下實在尋不來干凈的布料,便只用自己的外衫將那胭脂盒子的表面擦干凈。
隨后他便捧著胭脂盒子去交差了。
而及至宵禁之前,那伙計便拎著一壺小酒與一些下酒菜,歡歡喜喜的入了清平巷一處低矮的住房里,叩響了住房的門環。
那住房的女主人聽到門環聲響,自然喚了一聲“誰呀。”
直到那伙計笑嘻嘻道“娘子,除了我還能是誰啊。”
那屋里的青年女子方才卸下栓門的木棍,將院落的大門露出一道縫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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