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鳳遙語笑嫣然,看起來同聿姵羅間甚是親昵,「聿宮主幾日不見,愈發風華絕代,容光煥發。」
聿姵羅分花拂柳裊娜而來,笑靨如花地回復余鳳遙:「掌門夫人冠絕當世,國色天姿,哪兒是姵羅可堪比擬的。」
兩個女人一見之下惺惺相惜,相互吹捧,卻不知在她二人的一唱一和在旁人眼中實則矯揉造作,矜情作態。.
余鳳遙玉音婉轉:「瞧著聿宮主兩頰霞光蕩漾,笑顏如花綻,定是感應到了貴宮門下的喜事,便急不可待地眨眼即到。」
聿姵羅一笑百媚,附和道:「尚在韶華宮外便聽這里相聊甚歡,不知有何喜事,先來沾沾光彩。」
明眼人皆知是她二人相以為謀,伙同一氣,于是旁人如同觀戲一般,冷眼看著她們演得酣暢淋漓,盡態極妍。
二人惺惺作態地拉扯了半天,終于冷卻了下來,聿姵羅將目光瞥向禹身凌立于殿前一側的秦寰宇,長久未見,他依舊端嚴之致,對聿姵羅陌生無言。
這讓聿姵羅覺得秦寰宇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明明在眼前,偏又觸不可及,邈若山河。
——寰宇,你竟然還是對我冷冷淡淡,這般寡情薄意,那就莫怪我聿姵羅待你反眼不識,秋草人情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凡我聿姵羅得不到的人,那便是將他徹底毀了,也絕不相讓于她人!這,是你逼我的......
倏然之間,聿姵羅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凌厲的光芒閃過,深黯的眼底不知正在盤算些什么,但絕對心懷不良。
不過,這一切也皆在穆遙兲洞悉之中,他行事果決,甚至沒有再給聿姵羅開口的機會,索性先發制人道:「聿宮主,聽聞昨夜你清蔚宮突遭大火,灼浪濃煙,弟子宮羽可有損傷?」
聿姵羅驟然一愣,她沒有想到清蔚宮大火的消息竟然這么快便驚動到了靈臺的韶華宮這邊。
看來掌門不愧為掌門,通幽洞微,盱衡大局,別看穆遙兲日常噤口不言,但閬風山里所發生的一切都盡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覽無遺。
聿姵羅厚顏強笑,訕訕中還攜著些狡黠道:「回稟穆掌門,昨夜不過是我門下幾個弟子在寢殿里修習焚天咒和火云咒,一不小心失了手,才引起了大火。沒想到竟然驚擾到了掌門大人,實在乃姵羅教下無方。」
聿姵羅話音方落,穆遙兲身旁的余鳳遙便接過話茬來說道:「這清蔚宮七事八事的極其繁忙,聿宮主成日棲遑操勞,偶有一分微過細故亦屬當然。聿宮主來得湊巧,不妨聽一聽我們正在議論之事,也好為你清蔚宮沖沖喜氣。」
聿姵羅立刻心融神會,破顏而笑:「回稟掌門夫人,姵羅今日也是應卻塵宮弟子楊焱誠請,來此為小輩們覓得一線姻緣。」
余鳳遙粉面生春,歡容道:「那看來聿宮主是同意了這樁婚事?」
聿姵羅故作一副半嗔半喜之態,勉為其難道:「男媒女妁,白首成約。既是他二人已經紅絲暗系,慕而隨之,那我這個做師父的,又焉有阻撓之理?」
聿姵羅說此話的時候,目光飄然散淡地落在秦寰宇的身上,大有含沙射影之意。
秦寰宇嚴整的面容更加冷峻,好似一塊堅冰,寒氣逼人。
岑長生始終低頭耷腦,黯然無神,好像聿姵羅口中的這樁姻緣同她無關一般,置身事外又漠然忍受。
連素來不聞情事的穆遙兲都能感受到岑長生身上傳遞出的身不由己,于是問道:「岑長生,你且自己說來,你師父所言可屬你本心?你同卻塵宮的楊焱是否早已詞義情愫,暗藏于心?」
紅絲暗系,暗藏于心?
說實話,岑長生也是堪堪才如夢方醒,先前不知聿姵羅為
自己強媒硬保的婚約對象竟然是楊焱師兄,如今回想方恍然大悟,原來楊焱師兄會時常出現在清蔚宮,有意無意地對自己眉語目笑,竟都在聿姵羅的持籌握算之中。
但聽到掌門開口,岑長生不得不抬起頭來,不矜不伐回稟道:「師父所言皆實,長生愿與楊焱師兄相偕作伴,連枝共冢。」
「你說什么?!!!」
秦寰宇肝膽欲碎,忿然作色,積壓在胸口的怒氣令他的唇角難以自抑地顫抖。
「我——」
岑長生從未見過秦寰宇橫眉冷眼的怒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噤,沒想到一向溫文儒雅的秦寰宇也會有發怒的時候,燃起來是這般威壓可怖。
岑長生下意識的向秦寰宇看去,她的目光和秦寰宇的目光兩相交融,二人深透的眼眸里影映著彼此。
這一眼如同驚鴻一霎,天地沉靜,時光凝固。
二人命運曲折交織,即便跨越兩世輪回,一旦相遇便是重蹈覆轍,情劫難逃。
秦寰宇眉宇間縱橫著掩之不住的遐思遙愛,這份深切的愛慕壓抑地實在太久了,如今竟在秦寰宇最愛惜的弟子楊焱的逼婚之下,令他再也無法回避自己對她的感情。
若不是楊焱對岑長生求親,秦寰宇甚至已經以為自己可以抑制住對再一世的她的渴慕。
是心動,是眷戀,秦寰宇腹下那個多年不曾有過異動的炙熱感再次涌現,和著他對她的情愫一起灼燒。
「你說相偕作伴......連枝共冢?」
失落感涌了上來,秦寰宇眸光流轉之間多了一分沉重,道不明,理不清。
楊焱被秦寰宇的舉動嚇了一跳,以為秦寰宇是欲苛責于岑長生,慌忙疾步上前擋在傾慕之人身前,俯首抱拳道:「師父,是徒兒對長生師妹魂馳夢想,愛不忍釋,才會斗膽來殿前請婚,還請師父莫要怪責師妹。」
「殿堂之上,誰人許你這般逾矩冒犯!」
秦寰宇臉色更加僵冷,好似冷風拂面,寒氣襲身,冷冷地直瞪著面前這個一廂熱情的青澀愛慕者。
楊焱一時面若死灰,自從自己進入閬風派師從秦寰宇以后,師父便少言寡語,從未嚴厲苛責過楊焱只言片語,今日卻這般回寒倒冷,態度變幻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