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云益和景歡回到藏區不過幾個小時，已經逐漸搞清楚目前藏區的狀況。
內部紛亂、山頭林立、觀望拉踩、各自為政……總之駱家正在飛速倒下。
雖說人與家族與歷史的命運一樣，總是避免不了起起伏伏，但駱云益心底還是升起一絲奇怪和……不解。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駱云嶺和駱云瀚從十幾歲就跟在駱戎的身邊，哪怕他們不及駱戎的威名，也足以在藏區建立起勢力。
只要他們能夠齊心協力，就不會導致駱家——
等等，如果這個「只要」不能成立呢？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可反之，兄弟鬩墻，同室操戈呢？
駱云益很難說服自己大哥和二哥之間還是和平如初，可他也想不到他們因何而鬩墻。
利益嗎？
有可能，卻微乎其微。
駱云益凝視著外面，直到感受到景歡灼熱的目光，才不得不轉移視線。
「黑貓清醒了嗎？」他強行轉移話題。
景歡似有所感，她微微垂眸。
平心而論，她都能察覺到異常，駱云益不可能沒有感覺。
「清醒了，可能需要找來獸醫看看吧，」她提醒道，「大黑怎么還沒有回來，你去看看吧。」
駱云益確實想要找一個理由離開，可他不太放心景歡。
「去吧，事不宜遲。」景歡意有所指。
駱云益聽后甚是心動，他受到景歡的鼓勵，當即便決定出去一趟。
景歡目送駱云益離開的背影，拍了拍黑貓毛毛上的灰，又揉了揉它的腦袋：「快起來快起來，你今天好弱啊。」
她盯著黑貓還帶著遲緩的動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黑貓的行動太慢，還是注射的麻醉劑太厲害。
照常來說，像黑貓這樣個頭的變異動物，連病毒都不怕，而它平日里在外闖蕩遇到的「毒」并不少，最后竟然敗在今天的麻醉劑上？
令人難以置信。
「喵嗚喵嗚」
黑貓似乎找回來一些精神，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又搖搖晃晃地蹭到景歡身邊，委屈地哼唧著。
顯然今天意外發生的時候很突然，最重要的是，黑貓可能也想不明白它怎么就倒下了呢。
「汪汪？」黑貓猛然想起小伙伴，瞪大瞳孔看向景歡。
它不會說話，卻可以用狗狗的叫聲表示狗狗。
「等一會兒，大黑馬上就能回來，」景歡嘗試著抱大黑貓回去，唔，不行，她抱不動。
只好拍了拍仍在撒嬌的大黑貓：「走吧，我們先進去。」
黑貓今天受了委屈，以它的小腦袋瓜也想不通駱云益和景歡的為難。
它感覺自己不開心，因此直接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喵喵喵——」解釋，沒有解釋貓貓不起來。
景歡能解釋嗎，她自己還搞不清楚最近到底發生了什么。
可她解釋不了，黑貓就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正當一人一貓僵持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歡迎你們回來啊，聽說今天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嗎？」
景歡對聲音非常敏感，她不轉頭就意識到這是于雁山的聲音。
她內心嘆息一聲，果然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過去。
「舅舅，您怎么先來了，我和駱云益還說先去看你們。」景歡客氣地將對方請進屋。
于雁山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干脆，他擺擺手阻止無意義的客套。
隨即坦率地說道：「目前大
家的處境都不太好，你們回來后也受到了監禁，還是我來比較好。」
景歡見狀也沒有繼續推辭，直接切入正題：「我們感覺受到了威脅，也不明白藏區近日的狀況。」
她不確定自己的話該說幾分滿，畢竟屋子里可能還有第三方的監聽。
他們沒有讓系統查看，沒有必要。
看就讓其他人看吧。
「云益大概是去找駱家人了吧，我想我應該可以解釋一二。」于雁山瞥了一眼不情不愿靠在景歡身邊的黑貓，略感意外。
黑貓果然是特殊的，能在大劑量的特效麻醉劑下這么快醒過來，而明明不高興，卻依然堅持守護在景歡的身邊。
果然后天培養出來的變異動物與天生的不同，就好像——
于雁山的視線從黑貓的身上轉移到景歡的臉上。
擁有天賦的「特殊人」，和通過基因篩選而誕生的人類，本質上還是有差異的吧。
「我想和你分享幾個秘密，」于雁山輕笑一聲，漫不經心說道，「關于你的秘密，關于云益的秘密。」
景歡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他的行為，卻依然作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于雁山沒有在意景歡的想法和行為，自顧自說道：「你的父親來自另一個星球。」
「至于云益，他是實驗的產物……」
他沒有在意景歡的反應，一頓輸出后才轉過身看向景歡。
卻發現，她好像并沒有預想中的那么吃驚。
「你——」
「我知道。」景歡露出從容不迫的笑容。
她想，她知道的可能比于雁山預想中的要多一些。
于雁山聞言露出錯愕的表情。
與此同時，駱云益也恰好來到駱戎的宅邸前，他深吸一口氣，直接推門而入。
駱家比他想象中的要安靜，盡管上次來時駱家也不熱鬧，如今卻更顯幾分蕭條。
「你來了啊，有話要問我吧。」駱戎看到駱云益的到來并不意外。
他含笑招呼駱云益坐下。
駱云益什么話也說不出，他發現父親最近老得很快。
之前只是偶爾有幾根白發的頭頂如今幾乎變成全灰，而面色也不太好。
駱戎沒有在意駱云益的打量，從搖椅上坐起，沉聲道：「你一直好奇我和于美華對你的態度不似尋常父母，確實啊，我們倆是不盡職的父母。」
「沒有父母感情基礎誕生的孩子，總會有一些區別，我盡力彌平其中欠缺的部分。」
「也是在為我的一念之差而懺悔……」
駱云益之前根據相關資料復盤的時候，已經大致猜到如此。
他靜靜聽駱戎說完，便站起身，悠悠說道：「我能猜到，只是如今我有一個新的疑問。」
駱戎抬起頭看向他。
「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危害到大哥二哥，或者說破壞父親的計劃，我會死嗎？」
「換句話說，會被您消滅嗎？」
駱云益并不打算聽到任何回答，似乎也不可能有何回答。
他說完之后直接轉身向外走去，只是臨近門口時略一停步：「這個答案，你知道，我也知道。」
隨后直接大步離開。
他想，他大概從一開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