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云益的態度讓于美華無話可說。
于美華一向知道自己的兒子越長大越不聽話,可是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對她有那么大的怨氣。
她不理解。
「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竟然覺得我逼你——」
駱云益并不想聽于美華繼續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比起重復的老調重彈,他更想知道一些新的秘密。
比如,他父母是因何走到了一起。
「媽,你又要說起那些話是嗎?」他打斷于美華的話,繼續道,「你為了我才困在這里,舅舅又是因為你不得不留在藏區。」
「我必須聽你們的話,因為我其實是一個罪人。」
駱云益笑了一聲,看向母親:「就是這些話,對嗎?」
于美華愣愣地看著他,不說話。
「我就當你默認了吧,你知道的,你每次都要說這些話,我已經熟悉了。」
駱云益說話的語氣并不激烈,但于美華聽到時卻幾乎覺得崩潰。
她說這些話可以,但由駱云益說出,就會有另一番意味。
駱云益這次并沒有考慮母親的情緒,在他看來,他的母親也不是一般人。
「媽,那我就直說了吧,你一直說你是被迫留在藏區,其實我很好奇,父親是如何強迫你留下?」
「還有,你這么恨駱戎,我又是怎么出生的呢?」
于美華聽到問題后面色不變,這不是駱云益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
盡管駱云益的態度比起之前差了很多,但本質上她是當母親的,沒有必要害怕和膽怯。
她冷笑一聲,呵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去問駱戎啊。」
駱云益看出她的色厲內荏。
不過不急,他難得能和媽媽坐下來,慢慢聊嘛。
「媽,你不用緊張,我一直認為你們一定有不算糟糕的開始,這樣才有我不是嗎?」
駱云益說著遞給于美華一杯水,坐了下來。
他今天不介意換一種方式與母親溝通。
畢竟于美華有些話也不會和駱戎溝通,這就給了他足夠的余地。
駱云益暗戳戳地從于美華處了解情況,而景歡并不想與駱云益直接對上,卻偏偏由不得自己。
她剛剛進入檔案室,就遇到了在里面翻閱資料的于雁山。
「舅舅。」景歡遲疑幾秒后說道。
她對于雁山的感情十分復雜,有敬仰,卻又猜忌。
于雁山看到她的到來似乎有一絲意外,笑了笑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不過很好,我沒有看錯你。」
景歡理解他的用意,隨口道:「舅舅想多了,我為什么不來,我們之前并沒有什么矛盾。」
駱云益與于雁山的關系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很差。
外甥與舅舅吵架只能說家事。
而到了于雁山與景歡之間,更談不上直接沖突。
畢竟之前于雁山發現景歡的血液有問題時,并沒有直接質問景歡,而景歡也樂得裝作不知道。
于雁山聞言點點頭:「看來是我想多了,很好啊,你們比我想象中更有韌性,也更聰明。」
聰明人不一定都能活到最后,但可以確定的是活到最后的一定是能屈能伸的人。
看來他之前對景歡的看法還是失之偏頗,除去景歡擁有系統,她本身就不是一般人。
「云益他以后可能無法靜下心來學習了,我也不知道我們以后的生活會如何,你還要繼續學下去嗎?」他看著景歡問道。
沒有用處的東西,注定沒有
價值,他有些好奇景歡會如何回答。
景歡卻看起來氣定神閑。
「不能因為學了沒用就不學了,我堅信我能活到最后,在此之前我想讓自己變得充實起來。」
她說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便突然停下來。
「算了,我也不想騙您了。」她撓了撓頭發,看向于雁山道,「其實我只是想偷師,我很想成為像您一樣的人。還有——」
于雁山聽到她說前一句話時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顯然并不相信她的話。
可是聽到后面一句話,他臉上也不禁流露出笑意,然后接著說道:「還有駱家人不夠放心啊,他們總希望將自***交到自己手里。」..
「當然,他們也可能是擔心我有一天消失,到時不至于慌亂。」
景歡尷尬地點點頭。
同時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是他們明面上的目的,他和駱云益的實際想法恐怕于雁山也猜不到。
「我其實很贊成駱家人的想法,而且你們年輕人愿意學習,我認為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好事。」于雁山環視四周。
這是他一路走來歷程的見證。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知識是記載在腦子里的,可看到這一屋子的書,以及當年沒日沒夜寫下的筆記,依然五味雜陳。
「大概是年紀大了吧,竟然也開始了回憶和懷念。」于雁山喃喃道。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換了一副表情。
于雁山可不服老,也不認輸。
「好了,你慢慢研究吧,遇到什么不理解或者我有錯的地方,隨時來找我。」
他和景歡說完話以后便直接向外走去。
景歡下意識喊道:「老師——」
于雁山的腳步一頓,回頭說道:「還是跟云益一樣叫我舅舅吧,我還是更適合當你們的舅舅。」
景歡從善如流:「舅舅,我能冒昧地問一句嗎?」
「你對駱云益到底是什么想法,是忌憚,還是恨呢?」
于雁山突然緊縮眉頭,詫異地看著景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