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老子混的人就留下，不想一起走的人就滾蛋，老子稀罕你們？」
一個動作粗俗的人拿著大喇叭，兇悍又語無倫次地怒吼道：「都是末日了，你們要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想活著就要懂得分寸！」
他在前面大放厥詞，有人不服，有人卻低著頭默不作聲地默認他話語的正確性。
景歡聽著緊皺眉頭，她不明白這位仁哥哪里來的這么大底氣，難道他在興城有足夠強硬的后臺？
他們不在興城的時候，興城到底發生了什么，現在已經亂成了這副模樣？
重重疑惑壓在心頭，景歡看向駱云益的眼神中也滿是不可思議。
駱云益拍拍景歡的手示意她看前面，景歡這時才注意到仁哥似乎正在指揮大家分著什么東西。
大喇叭里的聲音應聲響起：「愿意相信和投靠仁哥的人，就要懂得感恩也要明白自己的責任。」
「大家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都在吃這些東西，和大家一樣嘛。你們就放心吧，無論是變異動物還是變異植物，說到底和以前的糧食與肉類沒有區別，他只是剛剛的身體問題才突然死亡……啊對，心源性猝死。你們放心吧，我們每天都在吃，一定沒有問題的！」
緊接著另一道聲音響起，充滿了狗腿的氣息。
「……表忠心，我們就要證明自己相信仁哥！這里有剛剛仁哥捕獵的羊，剛剛烤熟的全羊，仁哥說都分給大家，我們有好處也要一起分享，絕不是無情無義！」
景歡嗤笑一聲，頓時覺得實在無語。
其實這何嘗不是逼著所有人站隊呢，至少目前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不能失去仁哥的庇佑。
哪怕再害怕，也要吃下去。
「我看我們就不要摻和了，等下就跟著大家表表忠心算了。」周大叔輕聲嘟囔道，他可不想賠上一條命。
駱云益沒有出聲，他對周大叔的決定其實并不意外。
畢竟據周大叔自己說，他在興城還有其他親友，大概并不需要仁哥的額外幫助。
不過除此之外，駱云益更覺得周大叔是個聰明人，他并不看好仁哥的做派，只是聰明的在此時此刻選擇了明哲保身。.
端著烤全羊的盤子很快靠近駱云益和景歡，端著盤子的人一路走來帶著濃郁的羊肉香味，引得一群人咽口水。
不是大家貪吃也不是饞嘴，而是在長期饑餓和資源匱乏的前提下，任何人都無法抵擋來自生理上的渴望。
更多人聞著無法抑制的肉香味，內心的堅持開始動搖，忍不住伸出手，吃著一口又一口……
景歡看著仿佛餓狼撲食的畫面，有些不忍心，又覺得似乎一切本就應該如此。
「我們并不能阻止，沒有權利也沒有立場。」駱云益微笑帶著景歡向后走了一步，并無意摻合到爭搶烤羊的人群中。
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個人選擇，而大家也只是為了活著罷了。
也許是這只羊并沒有攜帶病毒，或者說加工好的肉品可能會清除一部分病毒和寄生蟲的隱患？
至少在所有人吃完烤羊以后，沒有任何人再發生一開始的情況，更多人只是覺得意猶未盡。
人多而羊少，大多數人也忘記了是不是要表忠心，只是想多吃一口肉而已。
駱云益和景歡以及少數人并沒有放縱自己的好奇，他們像是旁觀者一樣靜靜看著對面的鬧劇，可惜在此時此刻此地，他們更像是傻子。
幸好鬧劇很快過去，等一只羊分完后，剛剛民眾躁動的情緒也平靜下來，甚至對仁哥感恩戴德。
景歡覺得有些荒誕，原來這樣樸實的籠絡人心的方式竟然非
常有效。
就像他們一開始想的那樣，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重要的并不是未來如何，而是能更好的過好現在。
景歡和駱云益看著一場鬧劇久久無語，幸好仁哥很快便滿意現狀，決定提前出發。
「今天，我們快點走，晚上就能到興城！」仁哥大手一揮，立即引起諸多人響應。
且不說他們剛剛受到了強烈的鼓舞正高興，更是因為幾口羊肉讓他們喚醒了內心的渴望，對于未來在興城的生活充滿期待。
景歡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此時大約是下午三點多，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出發的時間。
但考慮到興城距此的距離，如果從現在走到天黑，可能剛好到達。
駱云益和景歡這次有了更加充分的準備，兩人悄悄在胳膊和頭頂貼上了清涼貼，瞬間感受到一絲涼意。
「呼，我們如果晚上能到達興城，是先進入還是再等等呢？」景歡趁著其他人準備發出的慌亂時，低聲問駱云益。
駱云益幾乎沒有遲疑地搖搖頭，只說：「不，我們再等等。」
「小蝦米才看到第一只，總要等著螃蟹出洞才行。」
他沖景歡笑嘻嘻，隨即又給她戴好帽子與口罩，下午的炎熱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溫度。
接下來的一路非常順利，興城就在眼前，所有人都變得斗志昂揚，甚至一時之間忘卻了炎熱。
而興城，就是望梅止渴的那顆梅子，吊在所有人眼前，激發所有人不斷往前走。
駱云益和景歡默默跟在隊伍的后面，不緊不慢。
周大叔越發覺得駱云益和景歡不是普通人，面對誘惑能鎮定自若，一般人可做不到喲。
他暗自觀察兩人的動靜，有意無意地挨著兩人走，他就是想看看兩人最后會不會做出什么驚人之舉。
駱云益并不在意周大叔的小動作，他反而也覺得周大叔不是普通人。
哪怕是周大叔那個青春期的兒子，在剛剛分羊肉時也沒有嘴饞地去搶去爭，顯露出非常不在意的態度。
要么是這一年他并沒有過什么苦日子，要么就是周大叔還有其他底牌，并不是他表現出的那般普通。
懷著好奇心，駱云益也想看看末日中普通人所能過得最好的生活是怎樣。
仁哥的預估并沒有出錯，在天色幾乎全黑的時候，他們已經能隱隱看到安全區的大門。
景歡松了一口氣，心底猛然生出了一絲異樣。
果然是近鄉情更怯，希望他們曾經付出心血的安全區并沒有變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