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不怕!」虞兮嬌氣定神閑。
「你……你難道就不怕他們……謀反嗎?」方玉露怕虞兮嬌不明白,特意說的更清楚一些。
「中山王謀反?」虞兮嬌若有所思。
方玉露緊張的手抖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低:「齊……齊王他們……如果……如果謀反,會誅九族。」
「這就是方姑娘說的,不但我們是犧牲品,還會遺禍家人了?」虞兮嬌微微一笑,神色自地道。
眉目氣度自然清華,看不出有一絲一毫害怕的地方。
「會……會死許多人,不只是自己,還有身邊的親人……所有的親人。」方玉露眼淚汪汪的攪著手道。
「既然身邊的親人都會死,都會圈入其內,令尊為何不怕?」虞兮嬌忽然反問道。
一句話,仿佛有什么重重的劈在方玉露的天靈蓋上,她愕然的看著虞兮嬌,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表示著她現在還是清醒著的。
「我……」
「方姑娘,你要嫁過去,如果出事的只是你,你府里的人的確不會擔心,但如果說是出事的不只是你,還有所有的親人,包括你的父親、你的繼母以及你的妹妹,現在他們都不慌,就只有你一個人慌,這說得過去嗎?若真的如此,方大人應該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入死地吧!」
畢竟這個所謂的死地,可不是方玉露一個人的。
要死也得死一窩的意思……
虞兮嬌笑容清雅悠然,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一般,微微一笑,眉目生香,精致的容貌即便還帶著些淡淡的稚氣,也讓人覺得心情放松下來。
方玉露終于動了,伸手按住胸口,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
虞兮嬌也不打斷她的沉默,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來,這個叫孫淖的是一個關鍵,一個才到京城的準考士子罷了,怎么就敢插手入這種事情?
「所以,我真的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從開始聽到這個消息開始,我所有的一切,已經讓人給牽著走了,而不是在我身邊的丫環向我推薦孫淖開始。」方玉露聲音暗啞的開了口。
「我們的親事是宮里賜下的親事,不是能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不管以后如何,都得聽皇命,嫁也好,不嫁也得都得按皇家的意思去做,那樣就算是我們出了事情,我們娘家的人也不會出事,畢竟按的是皇命。」
虞兮嬌知道她想通了,看到她眶緋紅,眼底卻冷靜下來。
「我真蠢!」方玉露笑了,含淚笑了,眼淚順著臉落了下來。
「方姑娘,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奇怪方姑娘為什么一直覺得嫁給中山王世子之后,必然會出事。」虞兮嬌笑瞇瞇地問道。
這事其實還得從根上查清楚。
「我……我一直這么覺得的,府里的人都……都這么說。」方玉露低下頭。
「府里有人到你面前說了什么嗎?」虞兮嬌看著她,微微笑道。
「這……這倒是沒有,最多就是二妹妹偶爾會說一兩句,但其實也不多。」方玉露搖搖頭,理智重新回籠后,才會去細想這些以往沒在意的細節。
嫁給中山王世子,就是死路一條的消息,這個說法在她腦海中是根深蒂固的,但是從什么時候起的呢?
「令妹偶爾說幾句,但并不會說太多,甚至可能一說就停下來,覺得失了言,而后就總能聽到一些下人,或者是方姑娘自己聽到的,也可能身邊人聽到,總說嫁于中山王世子最后不會有好下場。」
虞兮嬌懂了,長睫撲閃了兩下歸納道。
「好……好像是的。」方玉露細想了想,點頭。
「所以,
在旨意才下的時候,府里就有人對方姑娘不善,雖說那會還不知道有今天的事情,不過恐怕早早的就有所圖謀了。」虞兮嬌提點道。
「我繼母。」清明下來,大腦也會思考了。
「是不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今天這一次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事,方姑娘,不只是你,還有你父親……恐怕都難兩安。」虞兮嬌淡淡地道,「聽中山王世子說,當時方大人出和幾個人出現了?」
「是,父親出現了。」方玉露點頭。
「如果沒有中山王世子出現,方大人過來的時候,會不會發現你也在那院子里?」虞兮嬌反問。
「應該會……冬梅必然會沖出來。」方玉露一咬牙,道,冬梅就是她身邊的貼身丫環,也是她以往最信任的人。
「如果那個時候,丫環沖出來,方大人被引過來,看到方姑娘房內有個衣裳不整的男子在,方姑娘覺得方大人會如何處置?」
虞兮嬌繼續引導著往下問,這事另有關鍵……
「如果讓我父親看到我……我……只能以死謝罪。」方玉露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一咬牙道。
「以死謝罪又如何?你父親還有其他人已經看到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兩個人雖然官職不算高,卻也不是你父親想對付就對付的人。」虞兮嬌意味深長地道。
方玉露沒言語,只看向虞兮嬌,靜等著她往下說。
「如果他們當時愿意幫著你父親瞞下此事,以方姑娘對令尊的了解,會不會接受?只要瞞下此事,把那個男子處理了就行,方姑娘父女不說,他們也不說,以此來換取令尊的好感,令尊會如何?」
虞兮嬌繼續問道。
方玉露一愣,她沒往這個方向想,但細想一下,其實的確是可以的。
「我父親……應該會特別地感謝這兩位。」猶豫了一下,方玉露還是說話了。
「方尚書會特意的感謝這兩位,感謝他們維護了方府的面子,讓你不必以死謝罪,也不連累府上,令尊再忽視你,畢竟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而不為所動。」虞兮嬌分析道。
方玉露沉默地點頭。
「那么這件事情之后,令尊就會受他們挾制。」虞兮嬌笑了。
方玉露驀地站了起來,「他們的目地是……是我父親?」
「方姑娘以為呢?憑我們一個小小的未來世子妃?內院之人動用到了外院的手筆,而且看著還是大手筆,所為的就是兩個小小的我們?」虞兮嬌微笑著不慌不張地道。
方玉露緩緩坐了下來,呼吸有些急,卻也沒再莽撞著說話,伸手按胸口,「他們……要挾父親,父親……不會同意的。」
「到那種時候,就不是你父親同不同意的事了,令尊貴為禮部尚書,會在關鍵的時候,起著最重要的作用,甚至可能不少于吏部尚書和兵部尚書。」虞兮嬌意有所指地道,「只要令尊有了把柄握在他人手中,身不由己就只是時間問題。」
吏部尚書是六部之首,向來身份最不一般,至于兵部是因為手握兵權,刑部掌刑法,其余的禮部、工部、戶部就相對來說稍稍薄弱了一些,感覺沒前面幾部重要。
但其實六部不管是哪一部都很重要,特別是作為尚書的一部之首。
「比如說……」方玉露吶吶地道。
「比如說立太子……」虞兮嬌言猶未盡,方玉露背心處已經驀地冒出一層冷汗,手緊緊地握住帕子。
卷入立太子的爭端中,那才可能是滿門抄斬的結果,比之她之前以為的嫁人,更嚴重許多。
屋內沉默了下來,只聽到方玉露粗重的呼吸聲。
好半晌,方玉露才站
起身向虞兮嬌深深一禮。
虞兮嬌伸手虛扶了她一把,柔和地道:「方姑娘,還是坐下說話吧,至少現在我們兩個都坐在這里,依舊什么事情也沒有,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方玉露站直身子,沉默地點點頭,重新坐下,手指痙攣了一下后道:「虞三姑娘,你不擔心。」
「為何擔心?皇命而為。」虞兮嬌知道這件事情的根子所在,「既然是皇命而為,也不是我們所能撼動,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方姑娘只要記住這一點,不要再杞人憂天就行!你以后是中山王世子妃,若中山王世子有什么,你也逃不了。」
方玉露身子哆嗦了一下。
「這是我們的命運,逃不了,就得承受。」虞兮嬌繼續道,「你越逃甚至會讓人越算計,或者還用不到嫁人的時候,整個方府就死絕了。」
虞兮嬌不客氣地把話都說死了,免得方玉露以為還能掙扎,又惹出新的是非。
方玉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才道:「是我錯了,皇命如此,誰也違逆不了。」
「方姑娘能這么想是最好了,親事提前也罷不提前也罷,與我們來說,一切都是皇命,而我們只是兩個弱女子罷了,我們能做的是盡量不成為別人手中的把柄,或者別人刺向我們親人的利刃,而中山王府也不是死路一條。」
虞兮嬌微笑,在讓方玉露斷了念想之后,再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身邊皇家公主血脈,都能坦然地看清楚這一點,并不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是特殊的,方玉露更加羞愧,這一次,她是真的死心了!
嫁人是必要嫁的,這一次也算是中山王世子救了她,她現在清醒過來,明白她和中山王世子的利益才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