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紅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直接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只實話實說,「這奴婢就不清楚了,那宅子深得很,像是特意防著怕叫人發現似的,里頭只住了一對夫妻。」
齊氏聽得云里霧里的,愣是沒有聽出這話里頭的重點。
二紅便又將話說透了些,「一個二進的宅子雖說不大,但是奴婢打聽了一下,在那個地方也得兩三千銀子。
三姑娘何時這樣闊綽的手筆,費心買了一座宅子就這么白放著,單安排一對夫妻住在里頭?」
這話倒實實在在地提醒了齊氏,謝頌華手里頭有多少錢她不知道,但是怎么樣也不可能可以如此揮霍。
她可沒有貼補過多出錢給她。
謝云蒼可能會給,以他的性子,估計也不會時常想到。
老夫人卻是不大可能,這一點齊氏還是有把握的。
恐怕在老夫人那里,也就只有謝荼還能得到一點兒,就是林家那丫頭都撈不著幾個子兒。
那這么一座宅子對于謝頌華來說,鐵板釘釘不是什么小數目,這么想來,如此安排確實是有些詭異。
她眼皮一跳,連忙問道:「那對夫妻是什么人?問得出來么?」
二紅搖了搖頭,「不好問,那個宅子深得很,周圍沒有什么人家,左鄰右舍的打聽不出什么,那夫妻倆也很小心的樣子,幾乎不怎么出門,偶爾那漢子出門去買賣篾器,也甚少與人多說。」
「篾器?」
二紅點頭,「是,那夫妻倆住在三姑娘的宅子里不錯,但是他們似乎還有自己的營生。」
聽到這里齊氏眼皮一跳,有自己的營生,那就說明不是謝頌華給他們發例錢了,那會是什么人?
「等過兩日,找個時間我們去看看。」
蘭姑姑也在為這個事兒發愁,「姑娘,那邊老爺太太死活不肯要錢,江家老爺說了,姑娘在謝家也不容易,知道奴婢是姑娘的人,對奴婢還千恩萬謝起來,江家太太還要給奴婢拿錢呢!」
謝頌華不由有些頭疼,記憶中江家父母就是這樣的性子。
雖然出身低,可從來不是那等貪戀財物的人。
對于他們來說,家里唯一的孩子江窈娘就是最重要的了。
以往有什么東西都巴不得全部給女兒,如今自己在路上吃了一遭苦頭,又聽了滿耳朵關于她在謝家吃苦頭的事兒,讓他們打從心底里認為謝頌華如今的日子不好過。
也認定謝頌華所說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安慰他們兩個人。
這讓謝頌華心里感動又很無奈。
手里還捏著江母給的一筆錢,結果老兩口竟然還是靠著江父的篾匠手藝過日子。
看穿了自家姑娘的心思,蘭姑姑安慰道:「不過姑娘也不用太過擔心,咱們那宅子里一應東西都是全的,奴婢家里的丫頭,原本是打算等明年來府里上工的。
如今奴婢一家子的身契都在姑娘的手里,奴婢就讓她去江家老爺太太跟前跑跑腿兒了,一些小事兒,我家丫頭也幫著做做。」
說是這么說,謝頌華還是不放心,「找個時間,我還是得去看看。」
「奴婢覺得不大妥當,」蘭姑姑連忙開口,「姑娘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下個月初八出門子的事兒,江家老爺太太是真心待姑娘好的,奴婢心里自然清楚,可若是叫府里老夫人老爺太太們知道了這事兒,恐怕又要生出風波來。
要說照拂他們二老,等姑娘出閣了有的是時間,這個檔口,莫要出岔子才是。」
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謝頌華只好作罷。
錢他老兩口暫時恐怕是真的不會拿,謝頌華便又細細地安排讓蘭姑姑兩口子將那宅子里
的東西添置起來。
如今他們夫妻住在那里,自己原本的打算只好往后押。
雖然婚期定得急,但是禮部那邊實際上早就已經在籌辦了。
是以月中的時候就將吉服送了過來。
這自然是要老夫人等人一起過目的,宮里頭派了專門的宮女過來,那盒子一打開,就驚艷了眾人。
雖然是婚服,卻是按照親王妃的規制來制的,珍珠金銀線用了不知凡幾。
且一看就知道是司制房精心制作的,就連謝荼都對那繡工贊不絕口。
「雖然是按照王妃的身量所制,但扔恐有細節不到之處,請王妃先行試穿,奴婢們再行改動。」
仍舊是宮里頭出來的人伺候著謝頌華將嫁衣換上。
哪怕對這樁婚事打從心底里沒有當真,可看著這大紅色莊重的禮服,謝頌華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好像……
真的要嫁人了。
「王妃果然姿容出眾,這衣裳也就只有王妃這樣的人品才能撐得起來了!」
那宮里來的姑姑十分能說會道,一張團團的臉上滿是喜慶的笑意,叫人瞧著就心情就好。
謝頌華并不當真,只是當看到那等人高的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時,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她的長相原本就是偏明艷型的,如今已經完全長開,平日里不怎么打扮還看不怎么出來。
此時被這一身大紅色的嫁衣襯托著,整個人便如同一樹嬌艷的海棠似的奪人心魄。
她穿越到此,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自己。
由著她們將自己牽出去,外頭眾人也不由得看得呆了。
老夫人連連點頭,臉上笑得與有榮焉,「好得很,好得很,三丫頭就該穿鮮亮些,不然總是辜負了她這相貌。」
謝思華隨著母親才走進門,看到的就是身穿嫁衣的謝頌華的樣子,不由頓住了腳步。
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睡好,人都憔悴了許多。
只是再看到謝頌華時,已經沒有了之前那樣咄咄逼人的銳利,有的只是一種對什么都懨懨的情緒。
這會兒看到謝頌華的模樣時,她到底還是忍不住詫異。
謝思華知道謝頌華生得好,從前大家都說她是姐妹中長得最好的那個。
可謝頌華來了之后,一日日地洗盡她身上原本的土氣,那份大家小姐的氣度便出來了。
于是府里的口風又變了,說是三姑娘和六姑娘不相上下。
她知道自己好看,卻也并不如何在意容貌,對于府里的傳言聽過也就算了。
而直到這會兒,謝思華才發現自己這個從鄉下回來堂姐,原來早就已經脫胎換骨。
若說之前她已經發現謝頌華長得好看的話,那么便可以說她是今日才發現謝頌華身上的氣質并不比京城的任何一位貴女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心態轉變,她忽然發現,接受謝頌華嫁給王爺,似乎也沒有那么難。
余氏在一旁看著女兒,還擔心她會受不住。
心里是又氣又悔,怎么自己這個當娘親的就沒有早點兒發現女兒的執迷呢?
她拉了拉謝思華的袖子,語氣里含了幾分她甚少用在女兒身上的威嚴,「堂姐出嫁,你做妹妹的也該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