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最里頭真的有一只極小的蟲子的時候,謝頌華也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
她用幾種藥物配制出了不同的藥水,分別對那幾個藥丸里頭的蟲子進行實驗。
然后又分別記錄不同的實驗效果,嘗試用現代的一些醫學理論去解釋這些蠱蟲獨特效果的原因。
但是收獲甚微。
這也在意料之中,這樣一門神奇的學科后來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本來就說明了這玩意兒的非同尋常。
若是那么容易就能夠成功,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就在謝頌華肉痛地看著一條又一條蟲子死在實驗上的時候,那頭三司終于確定了一個統一的日子,開始重新審理登州案。
這一次,一直未曾露面的宸王蕭鈺將會在大堂上接受公開的審理。
當然,這個公開,也只是針對朝堂內外的公開而已。
普通老百姓想要深入前線去參與,那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情對于謝家人來說,也是壓在頭頂上的一座大山。
畢竟到現在為止,謝家進出都十分嚴格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前幾日齊氏派了個婆子去東宮,就叫老夫人狠說了一頓,差一點兒破壞了如今好不容易維持的婆媳關系。
不過齊氏的性格到底是和軟了許多,規規矩矩地認了錯,又在老夫人跟前盡心盡力地伺候了好幾日,軟話好話說了許多,老夫人才沒有過多的苛責。
這會兒送兄妹倆出門,老夫人面色到底還是有些難看。
看著謝頌華的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不要緊張,橫豎你這回是立了功的,雖說是有婚約,可到底沒有成親,不管怎么樣也到不了你頭上。
等你們回來了,家里再好好替你們慶賀,前兒說起三月里去桃花林的事兒,荼兒還說想去,到時候你們姐妹再去散散心也使的,那地方就與了你算了。」
老夫人這好端端的竟然忽然說要將京郊的那個別院給謝頌華,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這一次蕭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兒,謝頌華的婚事以后恐怕就難了,就算無病無疾的一個姑娘家,說不得也只能跟長房謝瓊華一樣,自梳頭在家了。
謝思華站在母親身旁欲言又止,礙于老夫人在,到底沒有開口。.
但是看她形容萎靡的樣子,就知道恐怕一直以來不得安心。
這個蕭鈺的迷妹,倒是真的上心了。
謝溫華帶著謝瓊華坐上馬車一路往大理寺而去。
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地已經擠滿了人,謝頌華和謝溫華只不過當時在場,所以也得過來,怕是什么時候需要兩個人的證詞。
其他文武百官、王公貴族以及登州地方行政官員烏泱泱地都擠在大堂之上,仍舊是三堂會審,三司衙門的長官各自坐在一張案臺的后面,最中間的位子是裕豐帝的。
等眾人都到齊了之后,他才在韓翦的伺候下出現在了正堂。
謝頌華匆匆一瞥,發現自裕豐帝起,大部分人都有些疲倦的神色,尤其是三司長官,一個個的眼下烏青,嘴唇發干。
顯然這段時間都在加班加點地審理案子。
而三皇子和太子同樣一臉緊張。
當然,還是太子更緊張一些。
趙青山的死到現在還沒有論斷,誰也沒有把握那殺良冒功案最后到底會扯出什么結果來。
華陽夫人還是過來了,目光自謝頌華身上掃過,遇到謝頌華的視線時,還微微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謝頌華的錯覺,總覺得她的那個笑容有些讓人覺得瘆得慌。
裕豐帝來了之后,大理寺卿才叫手底下的人將蕭鈺領了進來。
這也是回京之后,謝頌華第一次見到蕭鈺。
看他的樣子,倒是與當初分開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半點兒情緒。
雖然他從來都是一張冰山臉,可謝頌華與他如常相處過,見過他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這會兒再看他的樣子,就多少覺得有些古怪。
但是其他人顯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宸王蕭鈺就該是眼下這個樣子,對誰都不屑于顧。
蕭鈺面對裕豐帝都有不跪的權利,眼下雖然是三堂會審,也沒有人敢讓他跪下。
大理寺的人立刻恭恭敬敬地端了把椅子,讓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宣布庭審開始。
庭審一開始,各方就開始發難,一件又一件地證據扔出來,直指趙青山殺良冒功。
這事兒已經沒有什么好爭論的,是鐵板釘釘上的事兒,只看裕豐帝如何處罰了。
然后便有人扯出在登州查出的證據,證明趙青山與岐山國有信件來往。
證據就是那些書信,但是很快就有人反駁,這些書信上面的印鑒與趙青山的私印并不一致,拿出了趙青山以往與其他人通信的信件來對比。
但是那枚私印已經不知所蹤,雙方爭執不下。
然后便是審理秦勝。
但是秦勝仍舊昏迷,衙門的人去了他在登州和京城的住處都搜過了,搜出了一堆收受賄賂的證據,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來自趙青山。
謝云蒼當即引咎告罪,要求辭去兵部侍郎之職。
裕豐帝安慰了兩句對于他的請辭不置可否。
這一下引起了朝廷眾臣的震動,這是真的要收了謝云蒼兵部侍郎之位的意思?
那這件事情,裕豐帝到底有沒有怪罪謝家?
太子悄悄地捏緊了拳頭。
一個趙家出事,是當堂在打他的臉,現在謝家也吃了排頭,難道……
他偷偷地去打量上首裕豐帝的臉色,想知道自己這位父皇到底有沒有怪罪自己。
而一旁的三皇子則眼角眉梢都透著喜色。
趙青山的事兒外頭傳得那樣厲害,裕豐帝不可能輕輕放下,趙家這一次得要掉層皮,如今對謝家的態度,就是對太子的態度。
這一次,看他蕭既弘這個太子的位子還能不能坐得穩!
剩下便是宸王蕭鈺的案子審理了,大理寺卿看了看一旁的左都御史,卻見這個老狐貍正皺著眉一副入定沉思的樣子。
再看看那邊的刑部尚書,竟然仗著年紀大公然打起瞌睡來了!
昨晚明明過了子時還在挑燈夜戰查閱資料的不就是這老家伙么,合著在挖今日的坑呢!
大理寺卿才要去推他,就見裕豐帝的視線看了過來,「鐘愛卿,接下來是不是理一理宸王蕭鈺在登州的事情了?」
大理寺卿連忙站了起來,悄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磕磕巴巴道:「是,陛下!」
這怎么審?
實際上,對于蕭鈺里通岐山國的事情,所有證據對宸王來說都是不利的,幾乎沒有翻盤的任何依據,但是……
但是裕豐帝的意思已經這樣明顯了,這讓他怎么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