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這么多人的膳房,里頭什么東西都有。
蕭鈺拿火折子點了燈,然后便看向謝頌華。
謝頌華人還靠在門口的門框上,見他看過來,便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
「你覺得我會做飯?」
謝頌華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了,她不由站直了身體,含著幾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讓我來給你弄吃的吧?」
蕭鈺沒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接著看她,意思很明顯。
謝頌華都要給氣笑了,「你是憑什么認為我會做飯的?」
「你會。」
十分篤定的語氣。
謝頌華更氣了,冷哼了一聲,「會做也不代表我就樂意給你做吧?」
「今天上山是我拉的你。」
「盥洗室每天我都讓你先用。」
「我的錦衣衛隨你差遣。」..
「行了!」
看他還有接著往下滔滔不絕的架勢,謝頌華咬牙切齒地打斷他,合著這些還是收費的!
蕭鈺輕輕讓到了一邊,然后伸手朝灶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看著他神色淡然的模樣,謝頌華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里的不痛快。
算了算了,回頭還有求著他幫忙的時候。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眼見她不情不愿地挽起了袖子,蕭鈺倒是老老實實地往灶膛口去了,「我給你燒火。」
「太晚了,吃面條吧!」
「都行。」
本來也沒想要給你挑!
實際上謝頌華的廚藝一般,這和面拉面的手藝更是勉強。
以前她倒是會自己下廚,可那基本上都是兩個小炒,就算要吃面,也是超市買來的掛面,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
拉了一會兒之后,看著自己弄出來的東西,實在是丑到了她自己,抬眼就看到那灶膛口坐著的人正看著自己。
謝頌華抽了抽嘴角,臉不紅心不跳道:「還是吃面疙瘩吧!更快。」
「行!」
他倒是真不挑!
面疙瘩做起來就容易多了。
在架子上切了點兒肉,加了點兒蔥姜蒜爆炒,再燒出一鍋湯來,直接扔下去煮就行了。
該說不說,這柴火灶燒起東西來,就是比以前自己用燃氣灶更香一些。
等鍋里沸騰了,一個個指頭大小的面疙瘩也浮了起來,一揭開鍋蓋,屋子里都充滿了食物的香氣。
被這熱騰騰的鍋氣一沖,她竟也覺得餓了。
不過她方才和的面多,正好兩大碗。
正要往上頭加澆頭,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吃不吃蔥。」
「不吃。」
「好嘞!」說完綠油油地加了一勺,一眼瞥到旁邊的罐子里辣椒面兒,又滿心愉悅地挖了一勺。
然后笑瞇瞇地端到了一旁的矮桌上,「吃吧!這可是我特意給你做的。」
蕭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提起了筷子,將里頭的蔥花一顆顆挑了出來。
眼看著他挑完蔥花有那么一會兒遲疑的樣子,謝頌華心情大好,干脆就托腮坐在對面美滋滋地欣賞對方的表情。
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吃相好看優勢就更明顯了,謝頌華就這么看著,也覺得對面的人賞心悅目。
如今看來,他哪里還有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叫人膽顫心驚的危險的感覺。
不過這個人的忍耐力也確實不錯,明明辣得厲害,卻仍舊一副面不改色的
樣子。
只不過額角的細汗和明顯變紅的唇色,暴露了他此時的狀態。
「好吃么?」
謝頌華就差把「幸災樂禍」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蕭鈺抬眼看了她一眼,待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淡然道:「挺好,除了有點兒辣。」
說話的聲音分明都有些不穩了,可偏偏語氣還一本正經。
也不知道為什么,謝頌華心里就像是被誰輕輕撞了一下,怪有些不是滋味兒的。
眼看他還要吃,她到底還是按住了他拿筷子的手,「等一下。」
然后將另外一碗端了出來,替換了他面前的那一碗,「我愛吃辣,這碗忘了放了,還是換一下吧!」
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夾了顆面疙瘩放進了嘴里,味道竟然真的還不錯,這點兒辣度真的算不得什么啊!
大概是真的餓了,謝頌華一連吃了好幾個,還喝了兩口湯,才感覺肚子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好一點兒了。
抬眼卻見著他還在看自己,謝頌華略略皺眉,「怎么?你不能吃辣,還不許別人能吃了?」
蕭鈺輕輕抿了抿唇,垂首吃東西。
他吃東西一向很安靜,謝頌華又是真的餓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安安靜靜各自進食。
一直到碗里的面疙瘩都吃得差不多了,蕭鈺才拿出帕子慢條斯理擦了嘴,然后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碗,「這碗我吃過了。」
謝頌華剛剛吃飽,心情正好,聞言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她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
一共就兩碗,要換下他那碗,她不就只能吃這碗辣的么?
可……
尷尬也只是一瞬間,她隨即便理直氣壯起來,「是你有潔癖,我又沒有。」
說完不等他開口,便伸手收了他面前的碗,才放到一旁的盆里面,就被另一雙指節修長的手給接了過去。
「我來。」
「嗯?」
謝頌華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轉臉就見他已經在自己旁邊彎下了身子,手里十分尋常似的拿著那塊白色的洗碗布。
「你做了飯。」
淡淡的四個字,就算是解釋。
可這個解釋,落在他身上怎么覺得……那么奇怪?
他可是宸王蕭鈺,堂堂大啟最尊貴的王爺。
他竟然會洗碗?
心里這么想著,謝頌華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不會。」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這句話,「咣呲」一只碗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幾瓣。
虧他還記得第一時間帶著自己一起跳開,謝頌華抽了抽嘴角,「算了,還是我來吧!」
蕭鈺卻干脆把洗碗布放下了,仍舊一臉平靜,「讓百越來吧!」
「好!」謝頌華才要過去的腳步立刻轉了個彎,二話不說往旁邊的水缸去打了干凈的水,直接洗手去了。
蕭鈺目光自那邊放著臟碗的盆上掃過,唇邊不由浮起一絲淺笑。
等兩個人從膳房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辰了,外頭一片靜謐。
此時是深秋的時節,夜里有些泛涼,但是空氣聞著有些清冽的味道,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這件事情,趙青山和秦勝會怎么樣?」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謝頌華忽然問道。
「押解回京,應該會令都察院聯合大理寺和刑部量刑。」
「趙青山是太子的人,秦勝是我父親提拔上來的……」謝頌華頓了頓,有些猶豫,「會牽連更多的人嗎?」
「會。」
「那我父親……」謝頌華聞言連忙上前一步,卻不知道后面的話該怎么說出口。
眼下人在登州,衛所不敢輕舉妄動,謝溫華是自家人,剩下的也就是錦衣衛了。
若是要控制事態的發展,在登州做干凈手腳是最容易的。
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