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到登州,除了第一天在州城這邊轉了轉,便直奔登州衛去了。
若是只有疫病的事兒,也不至于一個小小的州城,鬧出這么大的陣仗。
最關鍵的便是登州衛。
登州衛并非一個衛所,而是登州、微海、嶺山三大衛所的總稱,兵力近兩萬,蓋因此處與海上島國岐山國隔海相望。
岐山國雖小,但是其國民人人可戰,國家的重要經歷來源,便是海上劫掠。
早前也曾進犯大啟,但是在大啟的強力鎮壓之下,如今每年向大啟納貢。
因為這個原因,這登州衛的位置就變得敏感了起來。
登州衛指揮是謝云蒼一手提拔上來的,這一次出了這么嚴重的事故,按道理來說,謝溫華應當避嫌,可最終派了他來,說不得也是朝廷對謝云蒼的一個考驗。
因而謝頌華在出發之前,謝云蒼便反復叮囑她,這一次登州衛鬧出殺良冒功的事情,恐怕里頭的內幕不簡單,要求她只管看病救人,不要踏入衛所半步。
謝頌華雖然心里忐忑韓翦會有什么樣的安排,讓她卷進去,可到目前為止,她完全不敢深問,哪怕知道自己堂兄已經去了。
在確定了此處的疫病治療方案之后,她便將那一份東西悉數交給了四皇子,衛所那邊,自然會有軍醫對癥治療。
但是今日謝溫華過來,卻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小四你的方子送過去之后,在最開始的兩日確實有用,但是與州城患病的百姓不同,衛所里的兵士,病勢一直反反復復,而且還不斷的有人感染,眼下這樣的情況,只能請你過去看看。」
謝溫華來的時候,謝頌華正在院子里看幾個大夫自鄉鎮看診寫就的反饋報告,聞言不由驚訝.
她晃了晃手里的幾個冊子,「不可能啊!到目前為止,不管是去了京城的那些,還是登州城里的,或者是這些鄉下的鄉民,基本上情況都大差不差的,怎么到了衛所里就不一樣了?」
蕭鈺正好走進來,聽到了兩兄妹的談話,便停在了廊下。
謝溫華有些著急,「眼下衛所里氣氛緊張得很,趙青山和秦勝都看押了起來,其他底下的人也都躁動不安,大家互相懷疑。
眼下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有傳言說是有人在衛所里投毒,若是再這樣鬧下來,怕是要鬧嘩變了。」
「什么?!」謝頌華大吃一驚,就算她沒有在軍中待過,也知道嘩變意味著什么。
這樣的情況下,她是躲不過去了,畢竟當時裕豐帝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派了她來的,這本就是她的責任。
抬眼就看到蕭鈺走了過來,謝頌華連忙道:「王爺都聽到了?」
「聽到了。」
「那王爺這幾日,可有查清楚趙青山殺良冒功一事?」
原本謝頌華是想問而不敢問,可到了這一步,卻不得不問明白了。
「你以為這件事情這么簡單?」
蕭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進了屋子。
謝頌華和謝溫華相視一眼,謝溫華便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你跟我走吧!來了這么多天,你可看到他做了什么?」
謝頌華不解,仔細想了想,這段時間以來,蕭鈺看上去每天都在忙活,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仔細想想,若是他真查出了什么,登州不會這么平靜,她昨天還看到登州知府拉著四皇子在酒樓里吃飯。
那他……
謝溫華壓低了聲音道:「我在衛所那邊聽說了,以前登州衛是在他手里的,結果那時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讓岐山國的人摸了進來,他恰好不在,副手又敵不過,差
點兒釀成大禍,后來便有人說他外通岐山,意圖造反。」
說到這里,謝溫華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這事兒后來是被圣上壓下來的,所以才沒有鬧大,知道的人并不多,自那之后,他就把登州交了出去。
所以現在這邊出事兒,他根本就不想管,來這里也就是做個樣子,沒看到這些天都是四皇子來來回回地跑么!」
謝頌華之前在謝云蒼那里聽了一耳朵,知道登州似乎對蕭鈺來說格外不同,卻沒有想到竟是這么大的事兒。
那可是謀逆的大罪,若是傳揚出去了,會鬧到什么地步可真說不一定。
怪不得韓翦那個死變態一定要逼自己來登州。
「那我……」謝頌華想了想,還是下定了決心,「那我跟你一起去,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兩件衣服。」
說著匆匆進了屋子,等出來的時候,隔壁的門也打開了。
蕭鈺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一邊綁著袖口一邊走出來。
「王爺要出去?」
這段時間住在一個院子里,謝頌華多少也有點兒了解他的習慣,除了早上練武之外,他一般要騎馬出門才會打綁手。
蕭鈺見問,卻反問了一句,「不去衛所?」
「王爺也要去嗎?」
「四皇子昨日說有些事情要我去幫著處理一下。」說完便先行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扔下一句,「還不走?」
謝頌華悄悄看了一眼謝溫華,「你不是說他不想管事兒么?」
謝溫華撇了撇嘴,「你沒聽到他說么?他是四皇子叫他去的,雖然他明顯不將四皇子放在眼里,但好歹人家也是正經皇子,總不能直接愛答不理吧?」
說著他捅了捅謝頌華,「走了!那邊十萬火急!」
外頭蕭鈺已經坐在了馬車里,謝頌華才要上去,就被謝溫華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沒多遠的路,坐什么馬車?跟我一起騎馬!」
謝頌華看著那高頭大馬,就覺得自己屁股隱隱作痛,「那個……還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上來!」謝溫華二話不說就要來拉她,「你一個姑娘家,總跟別人一個大男人坐一輛馬車做什么?」
謝頌華頭皮發麻,還想跟自家大哥好好商量,就聽到馬車里蕭鈺的聲音淡淡地傳來,「你們還走不走,快要下雨了。」
一句話讓僵持的兄妹倆都同時抬頭,可不是,天色都已經暗沉下來了,確實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
謝頌華頓時如蒙大赦,轉頭就爬上了馬車,「大哥,這都快下雨了,我身子弱得很,萬一淋感冒了就不好了。」
眼看著自家妹子又鉆到那男人一塊兒去了,謝溫華心里不爽得很,偏生這要下雨的樣子,也確實不大好讓她騎馬。
他連忙驅馬靠近馬車,語氣不善道:「小四是姑娘家,又不會騎馬,確實不大方便,王爺武將出身,這么點兒路,何至于要坐馬車?」
「本王也不想淋雨。」
蕭鈺仍舊是那淡淡的語氣,說完了之后便丟出來兩個字,「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