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頌華連忙追了下去,然后才發現他們似乎正在準備著什么。
蕭鈺已經騎到了自己的馬上,身后跟了四名錦衣衛。
雖然身上的衣服換了,可一看他們幾個人的神態動作,便知道都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
小青帶著翠柳走了過來,「姑娘,你和王爺走另一條路,我們走這邊。」
「是有什么情況嗎?」
果然,小青輕輕地點了下頭,「他們接到了情報,有人在前頭兩處設伏,為了王爺和姑娘的安危,這樣分開最好。」
聽到這話,謝頌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邊坐在馬上的男子,心里便想到了昨晚上百越說的話。
這個人走到哪里就有人追殺到哪里,跟著他真的能更安全一些嗎?
這個命題是不是得要打個問號?
她覺得自己好像,并不大想跟這么個靶子走在一起。
不過,對方好像也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雖然早有準備,這一趟登州之行不會太平,卻也沒有想到不太平到了這個地步。
那頭翠柳已經坐進了馬車,謝頌華只好朝蕭鈺走了過去。
「我……怎么……」
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謝頌華深吸了一口氣,上次騎馬是被劫匪直接扔在馬背上的,把她顛了個七葷八素。
這一次……
她看了看坐在馬背上的男人,應該不至于還那般難受吧!
甫一握住他的手,人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拉到了馬背上,坐在了他前面。
謝頌華才想跟那頭的翠柳吩咐一聲,就聽到他在耳邊輕聲道:「坐穩了。」
說完,手上的韁繩一抖,這馬便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直接將她驚嚇的呼喊給沖回了喉嚨。
謝頌華只覺得自己重心不穩,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了。
蕭鈺是騎著馬直接往山坡上跑的,兩邊都是灌木叢,那些枝丫像影子一樣撲面打過來。
謝頌華連忙騰出一只手來擋在臉前面。
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樹枝抽打在她的身上。
好一會兒,把手拿下去之后,他們已經進了樹林,林子不是很密,中間僅有一條小道通過。
蕭鈺的馬大約訓練有素,自顧自地在這小道上奔馳。
「放松一點兒,你感受一下馬跑起來的律動,跟著它一起,就沒有那么難受了。」
蕭鈺的聲音落在耳邊,很快又被風吹散。
比之于他平時說話的語氣,竟顯得平和了許多。
謝頌華聽著她的聲音,果然放松了一些,然后發現他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這讓她終于感覺好一些了,緊張的感覺也放松了一點兒。
眼前出現一大片平地,馬兒的速度便提起來了,沒有了視野上的干擾,顯得有幾分天空地闊的感覺。
「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謝頌華這才注意到自己整個人這會兒就像是坐在了他的懷里似的,那股冷冽的木香味兒,縈繞在周身,隔絕了其他所有的味道。
她連忙坐直了身子,極力保持這身體的平衡,然后才輕聲道:「嗯,是好多了。」
他沒有再說話,謝頌華悄悄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從這個方向,只能看到他下半張臉,不過,大約也能猜到他一如平常的表情。
這倒是讓她少了兩分尷尬。
眼下看來,跟他相處比想象中的要容易。
他雖然冷,卻與韓翦那樣時刻散發著危險信息的冷不一樣。
他是一種超然
于人際關系之外的冷,是一種遺世獨立的清冷,而不是生人勿進的寒冰。
保持在理智且恰當的范圍內,似乎反倒能夠相處得和諧。
實際上,這也只是謝頌華的胡亂揣測。
卻不知道跟在他們后面的四個錦衣衛,早就已經驚得一個個沒有下巴了。
權宜之計,王爺提出要單獨帶謝姑娘走另一條道,原本也沒有什么。
可是這謝姑娘不會騎馬,王爺卻親自帶著她騎,這就很不正常了好嗎?
按照王爺的性子,不半路丟下,便是算上了十分的情誼了。
最好的情況,也就是直接丟給他們中的某一個人才對。
幾個人便想到了黃指揮交代的任務。
果然不能相信那個百越的,白長了一顆腦袋跟在王爺身邊,這謝姑娘能跟其他姑娘一樣么?
準王妃!
呸,不是,這就是王妃!
還有,一個錦衣衛眼尖,趁著前頭蕭鈺的馬速放慢了,連忙拉過一旁的同伴,「我方才好像,看到王爺笑了?」
「你眼睛有問題吧!」那錦衣衛上上下下地將他打量了一眼,看瘋子一樣的表情看著他,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
這話說得他又不自信了,便悄悄提了一下馬速,往前了一點點,卻又不敢太上前,只看到了蕭鈺半邊側臉。
嗯,果然是他看錯了。
王爺還不是那樣一副沒有表情的面孔。
跑了大半個時辰,蕭鈺的馬速放慢了下來,謝頌華總算感覺自己好過了許多。
但是……該說不說,她的屁股真的又酸又疼。
而且為了避免自己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她是保持著按著馬鞍極力往前傾的姿勢,這樣一來,受力點減小,屁股更疼了。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開口,讓他休息一下的時候,肩膀上便落了一只大手。
蕭鈺將她的肩膀往下壓了壓,她整個人便坐實了,一陣酥麻的感覺頓時自臀部蔓延到了全身,真是酸爽!
「用不著。」
淡淡的三個字,便將她方才的窘迫給看穿了。
「咳……」謝頌華被他這么一說,便覺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才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之計,算不得我占你便宜啊!我沒那個心思。」
「我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謝頌華聽著語氣不大對,立刻扭頭一看,果然看到他唇角一絲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他竟然在笑!
他笑什么?!
兩個人四目相接,蕭鈺的表情便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風景不錯。」
謝頌華便再看了他兩眼,到底還是轉回了臉。
雖然略覺得詭異,但她也沒有必要糾結于這樣的事情。
不過,他說得倒是沒錯,眼前的風景,確實很好。
秋高氣爽的季節里,夕陽就顯得格外精致,連帶它染過的地方,都變得濃墨重彩,仿佛蒙上了一層碎金的濾鏡。
遠處一排白樺樹,筆挺地站著,上面停落著幾只寒鴉。
他們自山道上下來,前方的道路自一片平坦的中插過,路的兩旁都是農田,阡陌交通,偶爾有幾個農人經過,顯得一派悠閑。
謝頌華從未見過這樣的田園景象,好像忽然就感受到了來自田園的詩意。
夕陽漸漸落下,遠處的山巒像是要被火燒起來似的,林叢的陰影卻在不斷地放大,顏色漸次變深。
等那天空最后一抹余暉落下,整個天空變成暗灰色的時候,他們也走出了村子,到了此處的小鎮上。
前頭跑出去探路
的兩個錦衣衛折了回來,領著他們一到來了鎮上唯一的一間客棧。
小地方的百姓,縱然是客棧掌柜,見識也畢竟有限,只能看得出來這一行不是普通人,卻并不知道不普通到了何種程度。
因而態度十分恭敬,卻并未過分,「客官來得晚了些,小店只剩了兩間客房了,你們這……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