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頌華連忙急匆匆地趕過去,但是眼看著到了半香洲的門口,她的腳步卻又遲疑了。
她真的應該趕過去嗎?
去不去有區別么?
謝云蒼若是不想知道,直接一把勒死了,似乎反倒使這件事情簡單了。
院子里忽然傳來極大的喧嘩聲,有女子的尖叫伴隨著各種慌亂的聲響。
謝頌華連忙奔過去,只看到謝云蒼兄弟三個站在院子里,后面是安氏和余氏緊緊靠著的妯里兩個。
半香洲的正屋門是開的,聲響便是從那間屋子里傳出來的。
謝頌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站在門口,有些猶豫。
屋子里是器物翻倒的聲音,還有女子口齒不清的叫嚷聲。
有一個管事忽然跑了出來,臉上滿是慌張,「老爺,三、三姑娘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與老爺說。」
「只管辦你們的事兒,什么話都不要聽。」
謝云蒼的話立刻給了那管事勇氣,響亮地答應了一聲,便又跑了進去。.z.br
屋子里的謝淑華被人扯著,眼睛里滿是癲狂的神色,她冷笑地看著這些人,好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條長長的白綾還套在她脖子上。
「狗奴才,一幫狗奴才,還敢對我不敬!明兒就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她雖然被鉗制著,可竟一點兒不害怕,反倒全身散發出一種狂熱的氣息,好像在等待看什么好戲似的。
旁邊的一群人見她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時間都不敢下手了。
匕首到底太過血腥,他們這些人也下不了手,那毒酒早就被打翻了。
因而商量之下也只能選擇白綾,這會兒兩個家丁一人一頭,卻愣是不敢用上勁兒。
畢竟這位如今再怎么樣在府里不得人心,可到底也是三姑娘。
曾經的三姑娘如何風光,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說不定老爺對她還有一點兒父女親情呢?或者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兒,能換回一命呢?
跑出去的那個管事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皺著眉頭擺手道:「快快快,別耽誤事兒了,老爺說了,她說的所有話一概不聽。」
說完自己又加了一句,「今兒這活兒難辦,大伙兒辛苦,事兒了了,我請大家上外頭喝酒去。」
那管事進來通報了謝云蒼的話,卻一眼都沒有看謝淑華。
有了他這話,其他人便沒有什么好顧及的了,拽著白綾兩頭的人猛然就開始用力。
謝淑華聽到那話,呆了呆之后眼睛里便露出極大的驚恐來。
謝云蒼都不想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嗎?
他一向那么細致穩重的性子,為何這一次竟然這么武斷?!
可是這些話她已經問不出來了,哪怕他們放開了她的手,可白綾已經在她的脖子上收緊,無論她怎么用力,都不能將它扯松半分。
謝淑華只感覺脖子上像是被緊緊地纏繞著一條蟒蛇,那蛇身越收越緊,身體里所有的血液這個時候都在瘋狂地往上涌,然后堵在了脖頸處,像是要炸裂開了似的。
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都開始刺痛起來……
不,她錯了,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賣關子,想著讓謝云蒼震驚、后悔,她應該直接喊出來的……
但是這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經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
她就要死在這里了,死在這幾個雜碎的手里。
憑什么?
憑什么謝云蒼能殺她?
她又不是謝家的姑娘,她又不是他的女兒,他憑什么殺她?
謝淑華的恐懼從心底里一波波地
散發出來,襲遍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經脈。
她已經完全沒辦法呼吸,只覺得一陣陣刺痛和麻癢在臉上爆開,她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只是一片顏色各異的光斑。
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將她淹沒,可她的心里只有恨意。
「放開我的淑兒!」
朦朧中似乎有人闖了過來,謝淑華感覺到脖子上驟然一松,整個眼前都是一片黑暗與閃爍的金星。
一波一波的疼痛襲遍她的身體和大腦,讓她無法準確地感知周圍的情況。
她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眼前烏壓壓的一片,等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了,才發現眼前那烏壓壓的是人。
謝云蒼臉色冷凝地看著他們,「都是死人嗎?把你們太太拉開!接著你們剛才的事情。」
謝淑華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齊氏摟在了懷里,但是這會兒有兩個力氣大的婆子一左一右地拽著齊氏的胳膊要將她拖開。
齊氏哭得肝腸寸斷,幾乎泣不成聲,「不,不要……不要……我的……淑兒……淑兒!」
也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氣,她陡然轉向謝云蒼,「你憑什么殺我女兒!你憑什么!有本事你就勒死我,勒死……」
「下一個就是你!」謝云蒼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臉上,「養出這么個女兒來,你以為你沒有責任?!拖開!」
后面這一句話顯然是對那兩個婆子說的。
齊氏面色頓時煞白,到底夫妻這么多年,她還不至于分辨不清謝云蒼的真話假話,他的意思是,竟然還要勒死自己?
這個極大的震驚讓她的手上立刻松了力氣,一下子便被人從謝淑華的身邊拖走了。
等那頭那兩個家丁再一次撿起地上的白綾,她才如夢初醒,「不……」
對死亡的恐懼讓謝淑華的意識立刻回籠,她顧不上嗓子里刀割似的疼,沙啞著喉嚨叫嚷道:「你不能殺我!」
說完立刻反應過來,連忙用兩只手抓住了脖子上的白綾,不叫那白綾勒進自己的皮肉里。
另外的家丁見狀,連忙上前來掰她的手指。
謝淑華拼盡全力,立刻用自己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道:「你不能殺我,我肚子里還有孩子……我的孩子……」
偏生不知道是不是被一口血給嗆到了,她說到這里,又咳嗽了一聲,因而她便混合著這一口痰音道:「三皇子,三皇子的孩子!」
雖然聲音沙啞,可是到底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周圍的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包括站在門口的妯里兩個。
三皇子!
這一下就連行刑的人手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謝淑華終于將那一口血給咳了出來,然后露出一張像鬼魅一般可怖的笑容,對著謝云蒼,「父親,是三皇子的,你的外孫,是簫家人!你……高不高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皇親……國戚呢!」
這樣的模樣,配上這樣的聲音,聽著直教人身上發寒。
謝云蒼在最初的震驚過后,暗暗在袖子里捏緊了拳頭,冷聲道:「到這個時候,還妄想攀扯皇子來給自己爭得喘息之機,可笑!你們……」
他大手一揮,「接著你們的事兒!」
「你敢!」謝淑華聞言立刻尖叫起來,只是這個時候她的尖叫也只是沙啞的嘶吼,「我有證據!我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