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當即便驚呼出聲,“天哪!”
皇帝也嚇得不輕,差點兒沒能站穩,還好一旁的三皇子和太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高貴妃也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四,四姑娘,你這……你這是……”
謝頌華又連忙將兜帽給攏上了,連忙閃到老夫人身后去了,微微躬著身子,垂著臉,像是無處可躲似的。
老夫人連忙上來告罪,“蓋因是今日突發,這一臉的疹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怕不過來實在失禮,這也只好叫我們四丫頭先過來了。
只是我們四丫頭這個樣子,著實不便入宴席,還請娘娘安排個地方,叫她暫且休息。”
高貴妃終于將自己從被謝頌華滿臉的疹子給嚇著的狀態中緩過來,忙忙道:“好好好,我,我這就叫他們收拾。”
竟是連“本宮”都忘記稱呼了,心里少不得埋怨謝家也不知道提前打聲招呼,叫她好有個心理準備,這一嚇,著實是嚇得她如今連胃口都沒有了。
裕豐帝也輕輕皺了眉頭,哪怕謝頌華已經裹上了斗篷,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控制不住,連忙轉向謝云蒼,“都進去吧!”
謝頌華也連忙行禮謝恩告退,跟著兩個宮女往一旁的偏殿去了。
齊氏和謝淑華都還沒有回過神,好端端的,怎么就一臉的疹子出來了。
方才她們看到謝頌華的那張臉,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也就是一雙眼睛周圍稍微好一點兒,其他地方,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紅色痘疹,有的地方甚至都腫成了一塊。
母女兩個都是暗暗壓了壓心里的驚駭,相互攙扶著進了內殿。
皇后這會兒才坐著轎輦過來,旁邊還跟著一臉恭敬的太子妃。
雖然用粉壓著,但還是看得出皇后的臉色有些不大好,是帶著病色的蠟黃。
只是這會兒神色顯得尤其急切。
她給圣上行過禮之后,便急忙道:“都這樣了,還不趕緊請個太醫過來給四姑娘瞧瞧?這孩子也是,身子不舒服便很該說一聲,還要這般守著規矩。”
高貴妃便有些不高興,皇后的身子不好,這宮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操持,這下倒像是說她做得不妥帖似的。
還是裕豐帝道:“好了,人都到齊了,便落座吧!”
謝頌華這件事情才算是翻了篇兒。
沒有了謝頌華,今兒這宴,也就只有謝淑華一個姑娘家,只是在天家面前,自然是不能講究什么男女之防了。
普天之下,都是天家的子民。
不過,謝淑華顯然更喜歡這樣的場合,言談間也落落大方,雖也有些小女兒的嬌羞情態,但總體來說,仍舊叫人欣賞。
且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戲曲點評,她竟然也能說得頭頭是道,著實體現出了在家中的良好教養。
興之所至,更是當眾彈了一曲《高山流水》,錚聲泠泠、余音繞梁,加上謝淑華那般身姿容貌,著實叫人沉醉其中,博得了個滿堂彩。
謝家上下都十分高興,只除了謝云蒼的眼神中有些憂慮的樣子。
裕豐帝眼見著謝淑華重新落座,便賞了杯酒,又囑咐道:“姑娘家不好喝咱們一樣的酒,早前宮里還有些荔枝釀的酒,瞧著貴妃倒是愛喝的樣子,便拿出來賞給你們家姑娘吧!”
高貴妃見裕豐帝喜歡謝淑華,心里更高興了,早就從內侄女兒那里聽了不少這謝家三姑娘的好話,這會兒見著,也覺得不錯。
便故意嗔道:“攏共才得了那么三壇子,前兒圣上還說不許分給別的宮里,單給臣妾一人呢!今兒便要分出去了。”
高貴妃保養得好,加上美人底子在那兒,便是如今上了年紀,這樣的情態做出來也不會叫人覺得做作,反倒有些年輕姑娘家沒有的韻味。
裕豐帝便笑著道:“謝家三姑娘今日這一曲,還抵不得你一壇酒?”
說著又轉向謝云蒼,“原來不但謝愛卿才能出眾,養出來的子女也個個優秀,你們家三姑娘,確實不錯。”
能得裕豐帝親口夸贊,這里頭的榮耀豈是一兩句話能表述的。
謝淑華臉上含了幾分羞怯,卻仍舊大方地端起酒杯,給帝后及貴妃等人敬酒。
她本來今天就著意打扮過,身上那種大家姑娘的端莊與娉婷少女的柔美結合得恰到好處,便是平日里只有七八分的美貌,在今日的表現里也當得上十分了。
重華殿里,一時言笑晏晏,熱鬧非常。
只是這邊熱鬧,就顯得謝頌華所在的偏殿冷冷清清了。
高貴妃到底是協理六宮的后妃,處理事情也算滴水不漏,這邊伺候的人,安排的膳食都十分妥帖。
更是請了太醫院卓院使親自過來給她診治。
這在宮里,便沒有外頭那么多避諱,更何況她是臉上的病癥,因而也不掛簾幔,更不設屏風,謝頌華便直接給他看了。
她其實心里也很好奇,在這個時代,醫藥界最高機構的長官會給她診出個什么結果來。
實際上她也只不過是試了一試,沒想到這具身子竟然跟她前世一樣,對灰塵過敏,而且是嚴重過敏。
正好借著昨日宴春臺除塵,她去好好地感受了一番,果不其然,到晚上,臉上就開始發癢,今兒一早起來,整張臉都腫得豬頭似的。
老太醫仔細地診了脈,又看過了她的舌苔、瞳色,再問了許多事情之后,才沉吟道:“從姑娘脈象來看,身體尚有些虛弱,氣血也不甚足,但這似乎與臉上的疹子無關。
敢問姑娘這幾日,可有接觸什么平日里不常接觸到的東西,或者從前可有類似的情況?老朽瞧著,姑娘這倒像是某種癮蘚。”
竟還真問到了點子上,謝頌華不由肅然起敬,也不再隱瞞,將昨日除塵的事兒說了。
卓院使點頭道:“這就是了,雖然不常見,但老朽曾在他人的醫案見過,這邊給姑娘開兩個方子,一個外敷,一個內服,姑娘記得這些疹子好之前,切莫涂脂抹粉,更不要為了容顏,而擦些東西遮蓋。”
謝頌華看了他的方子,倒是與后世治療皮膚過敏的路子一樣。
看來在這個沒有西醫的年代,中醫的魅力遠大于后世。
謝頌華忽然想起那個讓自己治病的姑娘,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研究麻沸散以及在這個時代,實現外科手術的可能。
眼前這一位是此時此地醫學的集大成者,實在讓他有些心癢,思來想去,忽然心生一計,“卓太醫,小女聽說,東漢時期的神醫華佗,發明了一種叫做麻沸散的東西,飲下之后,能讓病人無知無覺,甚至開膛破肚都不會疼痛,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