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頌華認真看了看這個丫鬟,確定自己并不認識她,“找我?是……看病?”
那丫鬟連連點頭,“是!”
這個丫鬟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長得十分普通,身上的穿著打扮,也比較一般,不像是個得勢的,但似乎也不窮。
“你既然能找到我,那大約是在靜心堂里遇到過我,我一向給那邊的人看病,主要便是因為那里病著的人,大都沒有能力自己去找大夫,你這……”
察覺到謝頌華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那丫鬟連忙道:“不是我,是我……一個姐妹,她的病有些不同尋常,也不大方便去外面找大夫。”
丫鬟似乎很著急,可說的話又不清不楚,一下子眼淚都快出來了,大約是緊張自己說話說得不清楚,謝頌華不去。
而實際上,她說的不尋常,就已經勾動了謝頌華的心了。
她笑了笑,“好了,我可以去替你那個姐妹看病,只是……我的醫術也就這么點,未必能看的好。”
那丫鬟連忙道謝,然后便拉著謝頌華往一排下人住的地方去。
在里頭七拐八繞,好一會兒才到了一個小院子。
這院子里也沒有別人,那丫鬟似乎還有些緊張,又往四周看了看,才帶著謝頌華進內室。
若非這里是在謝家的院墻內,謝頌華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拐了。
這院子收拾得倒是聽整齊,不過地方還是窄小,里頭也就兩間屋子。
那丫鬟直接帶著謝頌華進了東邊那間,一進門,她便朝里頭道:“我把大夫帶過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然后就聽到屋子里一個極輕的聲音。“嗯。”
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謝頌華便禮貌問道:“那么,我可以進去了嗎?”
得了對方的準許之后,她才邁步走了進去,那丫鬟卻將門給關上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姐妹的病……特殊。”
這倒讓謝頌華越發好奇了,她疑惑地走進去,只見床上躺了一個女子,但那女子頭上卻嚴嚴實實地裹著頭巾,并沒有露出面孔。
“你是哪里不舒服?”
其實看她這個樣子,謝頌華心里就有了猜測,若不是那方面的疾病,也不至于如此害怕叫人知道。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征,女子哪怕有病,也似乎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果然,那女子緊張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聲若蚊吶地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謝頌華非常認真地聽了她的表述之后,才問道:“所以,是到現在都還沒有來過初葵?可有周期性的腹痛?”
那女子似乎有些局促,謝頌華連忙抓住她的手溫聲道:“我是大夫,你只有把所有的情況都跟我說清楚了,我才有可能幫到你,你放心,我不會去探究你的隱私,更不會將你的情況宣揚出去。
今日所有的話,始于你口,終于我耳,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卻能在她的語氣里感覺到她的真誠,床上的女子終于漸漸地放松了下來,認認真真地回答著謝頌華的話。
后來謝頌華表示她必須要做檢查,對方也沒有再拒絕。
從屋子里出來,謝頌華的神色有些凝重。
才一出來,那丫鬟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怎……怎么樣大夫,我這個,姐妹她,能治嗎?”
謝頌華便看了一眼屋子里頭,目光再落到那丫鬟的身上。
丫鬟連忙道:“我,我都知道。”
確認了這一點,謝頌華才開口道:“我要回去想想辦法,本來是可以治的,現在……”
聽到她這句話,那丫鬟眼睛陡然間亮了,“真的?!”
“不,你聽我說完,”謝頌華眼神異常糾結,“我沒有辦法答應你,所需要的東西,這里根本找不到,你先給我一段時間,我再來答復你能不能成吧!不過你們……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盡管謝頌華的回答是悲觀的,可對方卻因為她的話滿是激動。
這讓謝頌華越發感覺到一股壓力壓在肩頭。
回去的路上,丁香照例帶著她繞了好幾圈,才回到了宴春臺。
期間她幾次想問,謝頌華都避開了,到最后才道:“你不要問了,這位病人的病,我不好跟你說。”
石女。
這便是那位姑娘的問題。
實際上通過方才謝頌華的檢查,基本上可以確定她的問題根源。
石女的情況也分很多種,而這位姑娘的情況,若是放在現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兒,只要一個小手術就能完成。
可偏偏,這是在古代。
這里一沒有手術儀器,二沒有各種檢查設備,甚至連麻醉都沒有。
可她想到方才那女子的樣子,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便是在現代,一個女子出現這樣的問題,心理承受的壓力都不會小。
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古代。
謝頌華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在什么時候知道自己是石女的,可發現之后的這些年,她面臨了什么,謝頌華卻能想象得到。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情況,基本上就給她身為女子的身份判了死刑。
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謝頌華回到自己的屋子,便拿出紙筆將當年她做過的類似的手術步驟一步步寫下來。
盡量寫清楚每一處細節,所需要用到的所有儀器,所有藥品,以及注意事項。
說不定呢!
她又翻出自己前兩天才找到的一本書,上面竟然記載了一些外科手術。
說不定能有所幫助。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查到一半,才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來,她猛然站了起來,“玉如琢!”
聲音太大,倒是驚了外面的人。
將人又支開了之后,她才再一次急切地喊他。
可是這一次,玉如琢卻一直沒有出現。
一直到晚上,就寢之前,她依照之前的約定,拿了根針扎破手指,往那指環上滴血時,玉如琢才終于出現。
中秋夜那一次,他說發現了這個詭異的方式,能讓他變強,謝頌華這些天來,便每天晚上取幾滴血來養這只指環。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她總覺得這枚指環看上去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第一次拿到它,謝頌華就覺得這東西不是凡品,那碧汪汪的樣子,還透得很。
可那時候,她分明記得這指環是不會發光的。
但現在在燈光下,謝頌華卻分明發現這指環會發出瑩瑩的幽光,而且這光似乎還有越來越強的趨勢。
她忍不住湊近了看,然后才發現,那血似乎是在慢慢地往指環里滲。
怎么可能!
血怎么可能進入到玉里面。
她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卻又發現似乎是自己的錯覺,那血珠明明還在指環上。
“你在看什么?!”
由于太過認真,謝頌華再一次被玉如琢嚇到,頭往前一沖,就往燈上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