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閣之將星
卷二閣之將星
「為什么?」鄭吉直接問道。
胡崇合了合眼,似在蓄力一般:「山下……必定有山南衛士兵在埋伏。殿下您一旦下山,就會被當成礪云寨賊匪的黨羽。」
這一點,鄭吉不是沒有想到。
「難道本殿待在礪山上,就不會被當成賊匪?」
胡崇的理由,并不能說服她。
她帶著長定率士兵提前上礪山,這是隱秘,不管是云驄還是其背后的勢力,都沒有預料到。
既然如此,山下怎么會有山南衛士兵在守著?
除非……這些山南衛士兵在埋伏著的,還有另外一批人。
無論站在哪個角度來看,她留在礪云寨都是最危險的,很有可能面對礪云寨賊匪和山南衛士兵兩者的攻擊。
胡崇是凌州府都尉,作為一個軍中將領,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她想知道胡崇阻止她下山的真正原因。
胡崇沉默下來,他費力張眼望向鄭吉:「殿下,您……可想一舉拔除山南衛之弊?」
「山南衛之弊?你指的是什么?」鄭吉反問道。
胡崇這話問得有蹊蹺,拔除山南衛之弊與她下山有何干系?
不過面對前世的山南衛大將軍,她對胡崇多了一分耐心。
「山南衛之弊,非在剿匪之敗……非在私設兵器庫,而在……而在……」胡崇喘著氣,神色漸漸激動起來。
「在……在兵權為人所竊取!」
他許是太激動了,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臉容都扭曲了幾下。
相比之下,鄭吉就顯得十分平靜了。
胡崇知道的比絕大部分人都多,但在其看來,山南衛勾結礪云寨賊匪、私設兵器庫,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山南衛真正的問題,在于兵權已被人竊取!
鄭吉瞬間就明白了胡崇指的是什么,一時不語。
來這礪山一趟,在見過鄭循之后,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胡崇所言的確很對。
無論是山南衛剿匪不力,還是礪山出現兵器庫,說到底……都是兵權被竊!
國朝設有十六衛和兩大都護府外,兵權分在十八位大將軍手中。
十八位大將軍雖然掌有兵權,但此乃父皇「分其統,專其任」之故,但山南衛這里的情況,顯然已經脫離了正常情況。
換句話來說,真正能驅使山南衛士兵的,已悄悄換了人。
不然,礪云寨早就滅了,更不會有兵器庫一事。
胡崇知道得太多,鄭循所言的關鍵線索也在此人身上,鄭吉原本打算下山之后再仔細詢問,現在看來……
「你既認為兵權被竊,那么竊者為何人?」鄭吉這樣問道。
胡崇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在鄭吉的意料之中。
胡崇知道得再多,現在也只是一個凌州都尉而已,怎么可能知道真正驅使山南衛的人是誰?
「那么,本殿是否下山,與拔除山南衛之弊又有何干系呢?」她再問道。
兵權之事太敏感了,也太龐大了,即使她想有心解決山南衛的事情,也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非一朝一夕之事。.Ь.
聽胡崇的意思,好像她留在礪云寨這里,就能解決這些問題一樣。
胡崇聲音略略提了些,道:「殿下,您覺得……要拔除山南衛的弊端……歸根到底,要做什么呢?」
要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追查到那些逃逸的賊匪和消失的兵器庫,追查到山南衛將領中有何人參與到此事里面,追查山南衛背后的人是誰……
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她才覺得胡崇說一舉拔除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胡崇似乎并不在意鄭吉的答案,已自問自答了:「殿下,我覺得……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哦?」
「殿下,此事太簡單了……只需……只需將山南衛大將軍換人就可以!」
鄭吉瞧見胡崇的手已經放了下來,還握成了拳頭,手背青筋凸起。
難為他一個受傷的人,還能有這樣激烈的動作。
聽到這里,鄭吉倘若還不知道胡崇想說的是什么,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她笑吟吟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本殿留在礪云寨,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了凌漢宵?」
「……」胡崇眼神一縮,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胡芳更是花容失色,感覺到自己脖頸涼颼颼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救命,殿下在說什么?這些話是她能聽到的嗎?
她不敢聽,更沒有資格聽啊!
「殿下,您……」胡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感覺這話沒法接:「您這么說,這實在……」
「怎么?胡都尉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換掉一衛大將軍有多難,誰都知道;凌漢宵身后有什么人,誰都不知道。你且說說,本殿為何要殺他?為何要光明正大地殺他?」
雖然她也知道,山南衛有這么大的弊端,凌漢宵這個大將軍繞不過去,但是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
萬一,凌漢宵并不知情呢?
也許,凌漢宵也是被利用的呢?
胡崇和鄭循口中的兵器庫,她是半點都沒有看到,礪云寨的底細,她都沒有完全摸清。
為何要這么急著殺一個山南衛大將軍?
「殿下,凌漢宵與云驄有往來,這兵器庫乃凌漢宵授意云驄所設。他們私鑄的兵器就藏于竟陵伯府!這些,是我與裴兄所查到的,證據也在竟陵伯府……」
「凌漢宵私設兵器庫,難道不應該殺?你殺了凌漢宵,山南衛將領群龍無首,屆時無論殿下是想要剿匪還是滌清山南衛,都輕而易舉。」xь.
鄭吉點點頭,道:「如若屬實,的確該殺。但是,殺了他之后,得不償失。」
凌漢宵即使該死,也需要由父皇定奪,而不是由她這個公主誅殺。
再者,就算殺了凌漢宵,就真的能解決山南衛的弊端嗎?
說不定弄巧成拙,屆時變成死無對證,反而幫背后的人堵上了破綻。
所以,胡崇一定沒有說真話,或者說,他真正想說的,還沒有說出來。
「胡都尉,你無須兜圈子了,直說吧。」她是對胡崇有耐心,但這耐心是有限的。
胡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種難以形容的冷漠。
隨即,他這樣道:「殿下,倘若我說……您不在這個時候殺死凌漢宵,就不能活著離開礪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