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歌滿心茫然,卻還是快步進了金殿。
正在早朝,金殿中站滿了朝臣。
慕卿歌低著頭,匆匆走到了金殿最前面,下跪請安之前,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上面坐著的人。
慕卿歌身子微頓,端坐在龍椅上的人,是皇帝。
而龍椅的右下側還放了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的,是厲蕭。
「臣婦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卿歌低頭請安,心里卻暗自想著,皇帝的身體情況不是已經不容樂觀?皇帝不是已經將朝政大事都徹底交給厲蕭了嗎?
為何竟然還會出現在這金殿,這早朝上?
「平身吧,起來吧。」
慕卿歌起了身,卻就聽皇帝笑了笑,聲音中似乎帶著感慨:「這大抵是朕最后一次在這金殿之上,聽你們三呼萬歲了。」
你們?
慕卿歌擰了擰眉,她發現,雖然皇帝傳召了她入這金殿,但說的話,卻似乎并不單單只是對她說的。
「想必諸位愛卿也已經知曉,朕已經下旨,禪讓皇位于太子厲蕭之事了。」
「昨天朕已經召集朝中重臣詳詳細細的將這件事情同他們說過解釋過了,該安排的也都已經安排下去了。」
皇帝說了這么幾句,就又控制不住地喘了好一會兒,等著呼吸稍稍平復,才接著道:「太醫說朕的身體需要靜養,今日本不應該來金殿,本不應該來給你們上朝。」
「但朕覺得,禪讓帝位的事情,關乎江山社稷,朕還是應該在金殿之上,在早朝上,同你們好生說一說。」
「鄭從容,宣旨吧。」
「是。」鄭從容應下,拿出了一道圣旨,緩緩展開來:「朕在位二十二年載,承先帝遺志,勵精圖治,保厲國百姓安居樂業,使厲國繁榮富強。然如今朕年事已高,疾病纏身,心有余卻力有不逮。朕深知,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故選賢與能,禪位于太子厲蕭,欽此。」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目光落在了緊蹙著眉頭的厲蕭身上:「太子,接旨吧。」
厲蕭抿著唇站起了身來:「兒臣接旨。」
鄭從容將圣旨交到了厲蕭手中,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你來這里坐。」
厲蕭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依言坐到了那龍椅上。
皇帝笑了笑:「從此以后,這龍椅,這皇位,這天下,這江山,是你的了。」
「朕知道,你是有能力坐好這個位置,當好這個皇帝的,也希望你,莫要辜負了朕的好意。」
「是。」
皇帝轉過頭,轉身看了一眼這滿朝文武,眸光沉沉:「諸位愛卿還在等什么?還不趕緊,恭迎新帝。」
眾人俯身在地,連忙道:「恭迎新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即響起的,是厲蕭的聲音:「平身吧。」
「正式的禪讓典禮,會在半月后舉行。好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恭送太上皇,太上皇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上皇。
太上皇聽到這個稱呼,眸光愈發沉了一些,臉上神情有一瞬間險些有些繃不住。
他勉強維持著鎮定,伸出了手來。
鄭從容連忙上前扶住了他,帶著他回到了后殿。
厲蕭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珠簾之后,才又轉過了頭來:「宣旨吧。」
眾人滿臉茫然,又重新低下了頭,等著內侍宣旨,心里卻是有些擔憂。
新帝上任三把火,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官職調整的圣旨,不知道厲蕭這三把火,會不會燒到他們身上。
內侍拿著圣旨開始宣讀,圣旨宣讀到一半,眾人就松了口氣。
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份圣旨,卻原來,是封后圣旨。
眾人心思各異,卻不約而同地想著。
都說厲蕭是個妻管嚴,與慕卿歌感情甚篤,看來并非傳聞,而是事實。
若不然,厲蕭也不會在登基之后,第一時間就是封后。
雖然幾乎人人皆知,厲蕭登基之后,皇后只可能是慕卿歌,但是厲蕭在這個時候拿出這樣的圣旨來,卻完全是不一樣的分量。
慕卿歌也完全沒有預料到,她被傳召入宮,被叫到這金殿上這件事情,本也就出乎了她的預料。
她原本是以為,是不是厲蕭或者是她出了什么事。
后來又以為,是太上皇要宣讀禪讓皇位的圣旨,她是太子妃,此事關乎她,所以太上皇將她叫來。
但太上皇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到她。
到如今,她才驟然明白過來,原來厲蕭將她叫進來,是為了這個。
「皇后娘娘,接旨吧。」
「臣妾接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卿歌俯身舉起雙手,等內侍將圣旨放在了慕卿歌的手中,慕卿歌握緊了圣旨,才抬起了頭來。
一抬起頭,卻就正好與龍椅上坐著的厲蕭對上了目光。
慕卿歌仍舊有些茫然,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昨天下午外祖父才與她分析過,說皇帝這么快的禪位,這么快的擬定圣旨,是為了求生,為了保命。
可是只過了一夜,厲蕭就坐在那龍椅之上,成了新帝。
而她也竟然就這樣成了皇后。
慕卿歌還是沒能反應過來。
她站起身來,站到了一旁,腦中空白一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卿歌聽見了厲蕭的聲音響起:「還有什么事嗎?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無人應答。
「退朝!」
慕卿歌從金殿出來,金殿門口就已經有內侍在等著了。
「皇后娘娘,這邊請。」
慕卿歌被帶到了太極宮。
她一進去,殿中的其他宮人便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慕卿歌與厲蕭二人。
厲蕭嘴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一步步走到了慕卿歌面前,打趣的看著慕卿歌:「皇后娘娘?嗯?」
「突然成了皇后娘娘,卿卿感覺如何?」
慕卿歌瞧見厲蕭這沒個正行的模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終于松了下來。
「剛才,有點懵。」
可以說是完全懵了。
但現在,她倒是稍稍回過神來了。
畢竟……
慕卿歌咬著唇看著眼前的人,畢竟雖然這人已經成了皇帝了,但好像也沒什么改變。
還是這么討打。
何以笙簫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