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寧將搭在臂彎上的外套拿在手上,站在駕駛位門口好一會兒,朝他走了兩步。
濃濃的酒味傳入鼻中,男人目光迷離,眼尾泛紅,確實是喝了不少酒的樣子。
她抿著唇沒說話,他身形微動,沒再貼著她的車,緩走兩步挪到了不礙事的地方。
漠聲道,「如果不方便也沒關系,我可以打車。」
他側目看向別處,干凈潔白的襯衫被風吹的緊貼在身上,勾出他精壯的腰線。
半晌,路千寧沉一口氣道,「上車吧。」
她和他處于一種靜止的狀態,向前一步不合適,后退一步……都舍不得。
但此時,他很有分寸的沒有死皮賴臉,路千寧的心底十分動容。
她打開車門上去,系好安全帶時他已經上來了,逼仄的車廂里他的氣息更濃了。
鋪天蓋地的把路千寧包裹住,她的心思瞬間就亂了。
強裝鎮定發動引擎,汽車駛入平坦的公路,跟其他車輛平行往一個方向走。
走了一會兒,她才想起忘了問周北競住哪兒,在開口時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霓虹燈倒映在他身上,他雙目微閉五官猶如雕刻般完美。
白色的襯衫被映出紅芒,隨著車輛前行那抹霓虹在他身上不斷重復劃過。
他筋脈清晰的手撐著頭,寸寸分明的小臂處是挽了幾截的袖口。
她發現,這件襯衫是她幾年前給他選的,憑借他的換衣周期這襯衫早該丟了。
此時,卻還完好無損的穿在他身上。
良久,她沉一口氣,將車停在原地給趙小甜發消息,讓她問問顧南現在周北競住哪兒。
可顧南也不知道。
那端,趙小甜聽出她是跟周北競在一起了,「要不,你把他送我這兒來吧。」
「也行。」路千寧急著回去,又不能把周北競丟在半路。
驅車直奔顧南家里,顧南和趙小甜已經在門口等著。
喝多了的周北競顧南一個人都扛不動,路千寧便跟他一起把周北競抬入房間。
丟在床上的剎那,路千寧渾身的力氣殆盡,一個不慎也倒在床上。
被他胳膊緊緊固在腰間起不來,她蹙了蹙眉想將他推開,他的動作卻更緊了。
「別走——」他薄唇微動,吐出兩個字。
「這我們就幫不上忙了,千寧你自己解決吧,我們出去等你。」顧南果斷拉著大腹便便的趙小甜轉身離開。
房間里男人的氣息在她耳畔響起,噴灑出的熱氣涌入她襯衫,灼熱了她的肌膚。
她歪了下頭看他,他眉頭緊蹙雙目閉著,沒醒,囈語。
「松開。」她捏著他手腕的手緊了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手上了,卻惹的他抱的更緊。
她人都被拉倒他懷里了,緊貼著的身體讓她羞惱不已,她語氣清冷的說了句,「我讓你松開!」
片刻,他眸光微動,睜開一條縫,墨瞳中倒映著她生氣的樣子。
路千寧突然感覺身上的力氣一松,她迅速在他懷里退出來,起身往外走。
客廳,顧南剛給趙小甜切了水果,見她這么快就出來了很驚訝,「這么久不見,他這「速度」有點兒快啊,該看醫生了吧!」
「滾一邊去。」趙小甜沒好氣的罵她,然后起身打量著路千寧,「我這幾天安胎,知道你回來也不能去看你,一直想著讓你來看看我,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等我空下時間來,會主動找你的。」路千寧看她肚子大的嚇人,挑了下眉問,「雙胞胎嗎?」
顧南插了句,「不是,我沒那么厲
害。」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但路千寧的心情依舊有些沉重。
「算了,時間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說吧,我得回去了,不然一會兒跑跑該鬧了。」
她沖趙小甜揮揮手,拒絕了趙小甜出來相送,驅車回家。
漫漫的夜色亦如她此時的心情,有些沉悶和昏暗。
清早,顧南打開次臥的門,見周北競坐在床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穿插似乎在回憶昨晚的事情。
聽見開門聲,他也不曾回頭。
「我以為你是故意喝醉讓路千寧送你回來的呢。」顧南打趣了句,但昨晚路千寧走后,他進來時周北競已經睡著了。
周北競沉一口氣,「喝酒的時候,確實是故意喝多的。」
她很了解他,知道他真正喝多了是什么模樣。
不然,昨晚他也沒那么順利的上她車。
「你不就是還想著人家嗎?以前死皮賴臉追到溫城去那股勁呢?」顧南有些點兒鐵不成剛。
多多少少心疼這個十幾年的兄弟,從心里埋怨路千寧。
「他好意思追嗎?」趙小甜也走過來,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你們周家到底怎么對人家路千寧的,你心里不清楚?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已經知道路千寧和你奶奶的協議是怎么回事兒了?」
若非如此,周北競現在應該真的恨路千寧恨到骨子里!
顧南悶壞了,從他們出事那一刻他就沒有一秒不想知道真相的!
他迅速走過去朝周北競拜了拜,「求你了,我給你磕一個,你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你既然知道那事兒不賴路千寧,人家是被你奶奶冤枉的,你干什么不找她解釋清楚求原諒啊?」
路千寧隱瞞七年的婚姻縱然有錯,但她也是逼不得已的。.z.br
兩個人愛的死去活來這件事兒不叫坎兒了。
顧南百思不得其解,還能有什么讓他們這樣?
「是奶奶一手策劃的整件事情,她錯在冤枉了路千寧以后,才將真相告訴我,還有她。」
原本周老夫人是想路千寧不出意外的嫁到周家以后,生了孩子周北競的位置就穩了。
但后來她發現在周啟山他們的手段面前,路千寧很容易被推上風口浪尖。
她擔心路千寧過門后,她會護不住路千寧,萬一懷孕后出事怎么辦?
萬一孩子出生出事怎么辦?那路千寧要怎么面對?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所以思來想去,周老夫人便狠了狠心,決定讓他們分開。
讓周北競一個人抗下周啟山的打壓,至于以后路千寧和周北競能不能走到最后……只能看造化了。
但周老夫人沒想到,周北競差點兒扛不住路千寧的離開。
所以在醫院時,她先給路千寧發消息講清楚前因后果,希望路千寧能理解她的苦心。
想讓路千寧演戲,跟周北競保持距離,她和周北競感情的事情過后再談。
路千寧只回了一句話。
以后,周家跟我再無關系。
周老夫人將她和路千寧的對話給周北競看了。
不論路千寧是在陪他演戲,還是想跟他真的斷了關系,周老夫人在緊要關頭把路千寧推入萬丈深淵的心結都在路千寧心底種下了。
他不想逼她,也沒有資格逼她回來。
「那是路千寧的問題,既然都知道是周奶奶的計策,她就應該配合你,該回來就回來。」顧南毫不猶豫的說。
趙小甜抬手就朝他后腦勺打了一巴掌,「再敢這樣說路千寧,別逼我扇你!若不是周北競扛不住,
那周老夫人能告訴他真相嗎?路千寧就是她手里一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路千寧多信任她?她口口聲聲說怕路千寧受到傷害,但實際上是什么?路千寧還沒被周啟山怎樣,就先被她傷的體無完膚了!你讓她怎么體諒?」
顧南抱著頭蹲在墻角不動了,愛莫能助的看向周北競,「我媳婦說的對,這是個結。」
「周北競,你別說你不怪周奶奶!」趙小甜又說,「在你的心里非路千寧不可是真,但你得相信在周奶奶心里只要是愿意嫁給你生孩子的女人,她都可以!而且將來她又跟你在一起,不論遇到什么危險,周奶奶肯定保你,毫不顧忌的把路千寧推出去,這是事實!這樣的情況下,是個人都想跳出你們家的火坑!」
「我能護住她。」周北競堅定的吐出幾個字。
「你能護住她?」趙小甜輕笑道,「那是誰看到那份協議失去理智的?你敢說你當時相信她了嗎?她的委屈你體會的到嗎?」
那種他愿意相信,她只要開口解釋一句就能釋懷,卻怎么也開不口的無奈和心寒,誰能體會到?
聽到周老夫人說給她下了啞藥,周北競覺得可笑,覺得周老夫人陌生,也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所以他才說,他沒資格逼著她回來,他真的沒資格了。
良久,他站起來,「我先走了。」
他高大的身形透著幾許孤寂,這些事情在他心底壓了這么久,說出來一點兒也緩解不了他心頭的沉悶。
看他這樣,趙小甜又有點兒不忍心,最終還是說了句,「你等等,我……我會抽個時間跟路千寧好好談談的,幫你探探她的口風……」
富人區別墅,已經很晚了,別墅內還燈火通明。
盛央央站在客廳,承受著周啟山的怒火,「路千寧不聲不吭的當上了霍氏的總經理,搶走了北周那么多的項目,你就一點兒都沒有發現嗎?」
「我沒想過她會和霍坤之關系這么好。」盛央央分明記得那次在會所,雖然霍坤之和路千寧認識,但跟霍坤之更熟的是趙小甜。
并且當時周北競吃醋,她以為路千寧會和霍坤之保持距離!
都是她以為,這些話在心里復述一遍,她自己都覺得懊惱。
「你想過什么?」蘇麗娟淡淡的說了句,「想過你今天要是輸了,后果有多慘嗎?」
瞬間,盛央央的喉嚨仿佛被一雙手掐住,喘息都很困難。
蘇麗起身朝她走過來,「當初我們選中你,不僅僅是你外在還可以,主要是你學習很好,你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出國留學也很爭氣。」
她和周啟山手上沒有能用的人,養的人多了也怕出內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