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夭盡管不忍心再看雪舒姑娘的慘狀，但她不得不看，因為她心里很想為這個可憐的小姑娘討一個公道，所以她強迫自己把視線集中到那些傷痕上。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她似乎是有著絕佳的天分，很快她就發現了林夢雅沒有說的一些細節。
雪舒姑娘的面容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但是對方的目的卻說是做出傷痕，倒不如說是泄憤。
而且，雪舒身上的傷痕，大部分集中在胸前小腹。
并且她肋骨的位置是凹下去的，那就意味著有人坐在她的身上或者是太過用力，把雪舒的肋骨給壓斷了。
“其實也有很多施暴者，他們并不會真的侵害受害者的身體，但是這樣的施暴者，往往會采取一些暴力虐待的手段來獲取快感。”
林夢雅用力，把雪舒的尸體翻了半邊。
“你看她的背面基本上沒有什么傷痕，假如殺害雪舒姑娘的人，真的是個男子，那么以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制服這樣的一個小姑娘絲毫不費力氣。”
“但如果對方是個女人，除非對方身上有一些武功底子，否則很難把雪舒完全制住。”
“再者對方用了迷藥，那么厲害的迷藥，就連你都差點著了道，雪舒姑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然毫無反抗的能力。”
“可是人在完全昏迷之后，身體因為完全不受控也會更難移動。”
“假如兇手是一個女人，想要對雪舒姑娘動手，那么在雪舒姑娘昏迷之后，對方想要把她翻過來就有些困難，于是她只能......”
林夢雅講到這里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不對，時間不對！
剛才她檢查過，雪舒的死因是窒息而死。
從表面上來看，就是被掐住了脖子才造成的死因。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又是什么時候下的迷藥，把人迷倒的呢？
假設說，對方是先把雪舒姑娘迷倒，然后為了逼問或者是為了折磨，才把雪舒姑娘弄醒，然后再把人掐死，偽造傷痕的么？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對方脖子上的傷痕，這才發現，盡管不太明顯，但是雪舒脖子上的指印是屬于兩個人的，其中一個人的大拇指要比另外一個寬一些。
也就是說行兇的至少有兩個人。
可是雪舒姑娘身上的傷痕的確是女子尖銳的指甲造成的，那么最終殺死雪舒，跟折磨雪舒的人，很可能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呢？
還是說雪舒，是因為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殺死的嗎？
林夢雅覺得，她得去雪舒死亡的現場看一看，但是現在禪院里面到處都是人，外面被夏家的人層層守著，里面則是被夏夫人的人把持著。
不得已，她只能把自己的猜測跟夏無夭說了一遍。
“那咱們就去！我去跟我娘說。”
誰知根本沒用林夢雅說服，夏無夭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并且風風火火地去征求她母親的意見。
很快吳媽媽就帶著兩個人直奔雪舒被發現的那個禪房。
這一路上，林夢雅發現雪舒她們所居住的禪房位于整個禪院的后院。
其實這樣的排布倒也很正常，但是她發現這里距離后門很近，假如有人從后門溜進來的話，首當其沖就會摸到這些禪房里面。
但是還不等林夢雅想太多，吳媽媽就帶著她們來到了雪舒所居住的禪房，卻不想剛進門就發現有人正在這里。
那人被聲音驚到，猛地一回頭，林夢雅就看到了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蛋。
她有些覺得驚訝，其實昨天她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幾個年輕的小師父。
但是不管是雪舒，還是眼前這個已經剃度的小師父，她們都是面容較好一點，不像在寺院里面清修的小沙尼。
“你，你們是誰？為什么要擅闖我們的禪房？”
這個小師父顯然是沒見過她們三個，聲音有些顫抖地質問道，吳媽媽對著那位小師父行了一個佛禮，輕聲說道：“小師父莫怪，我是夏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這兩位是我家夫人的客人。”
“之前這兩位小姐來拜訪我家夫人的時候，見過雪舒姑娘，得知他死去之后的消息有些傷感，所以想要前來拜祭。”
林夢雅略有些意外于吳媽媽的說辭。
說她是客人倒也是情有可原，但為什么還故意隱瞞夏無夭的身份呢？
那個小師父聽到這話眼眶又紅了不少，嗚嗚地哭了起來。
“雪、雪舒妹妹去得太突然了，那你們先在這里拜祭她吧，我就先失陪了。”
說完，這個小師父捂著臉就跑開了，林夢雅總覺得這個小師父看起來有點奇怪，等到她再看見吳媽媽的時候，就發現對方也在盯著那個人的背影。
看來夏夫人跟吳媽媽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應該顧慮到其他事情，所以暫時不能透露。
不過這也無妨，如果真的是跟這件事有關系，她相信夏夫人跟吳媽媽肯定也會心里有數。
禪房被收拾得干干凈凈，林夢雅不能確定這里到底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她只能細心地檢查各處，看看有沒有被遺漏的線索。
一般禪房不會只給一個人住，只是因為雪舒最近的狀況不太好，所以才在住持師太的關照下，自己住進了這間禪房。
林夢雅細細地打量這個禪房所有的布置表面上來看，這里沒有任何問題，清雅，簡單，就跟普通的禪房沒什么兩樣。
但是她鼻子微微聳動之間，聞到了一股子略有些特殊的香味。
她走到了一扇屏風旁邊，細細地吸了一口氣。
這香味應該是天長日久地在這屋子里面熏著，以至于這些家具都進入了這個味道，所以她才能聞得這般清楚。
這是一種暖香。
所謂的暖香其實就是閨房用的一種香，雖然沒有其他的作用，但是睡覺之前用暖香來熏一熏被褥，可以讓人睡得更香。
但是這種暖香，一般都是那種大家族的后宅才會用。
一來是因為這香的作用，其實并沒有那么明顯，不過是能夠促進人的血液循環，讓人睡眠得更香罷了；二來就是這個暖香，造價很昂貴。
除了一些大家族，可能會有一些睡眠障礙的人會來買這種香，其他人頂多就是在雨天，或者是在比較寒冷的時候會點一會這種香。
她能有這種知識，完全得益于在玄火島上跟大家聊天的時候，偶爾會聊到這些事情。
玄火島別看不起眼，但島上的人可都是藏龍臥虎。
尤其是她要開一個女子會館，那么首先面向的肯定是這些大宅院里的女人們，所以事無巨細她都詢問了個清楚。
玄火島上的人也全力支持她，因此她們也提到了許多只有生活過的人才會注意到的小細節。
這種暖香，還有一種冷香，就是被人珍藏起來，然后拿出來給她看的時候，她才記下來的。
沒想到，沒等開女子會館，卻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這種暖香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些出家人應該用的，因為太過曖昧，世俗。
假如說雪舒姑娘有睡眠障礙，必須要靠著這種香入睡的話，那么她在雪舒姑娘身上，也應該會聞到這種日久天長浸入肌理的香味，但是沒有。
“這個房間在之前是做什么用的？吳媽媽可知道？”她突然問道。
吳媽媽顯然對這里如數家珍，想了想，才道：“這里也說不好是做什么用的，總之從前有許多姑娘都住過這間禪房。”
“那媽媽可知后來這些人都做什么去了？”林夢雅心中微動。
吳媽媽視線略有些躲閃，不過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定定地看向了林夢雅說道：“這些姑娘有的剃度出家，有的則是還俗了。而且這里住過那么多人，每一個人的去向如何，也不一定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得去問問這院里的老師父。”
林夢雅再度打量，然后在屋子里面發現了幾處違和之處。
她剛想開口，耳朵卻動了動。
屋子里的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林夢雅用口型告訴她們有人偷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道：“我本想著或許能找到一兩件雪舒姑娘的遺物，聊表懷念之情，現在一看，這姑娘來去一身孑然，倒是我們有些勉強了。”
大家族出來的人，誰又不是個人精呢？
吳媽媽立刻配合地道：“二位小姐的心意，想必雪舒姑娘在天有靈也一定能夠感受得到，若是沒什么別的事，那咱們就先回去吧，夫人還在等著二位呢！”
“也好。”
林夢雅他們三人出來的時候，夏無夭故意擋住了臉。
一路上三人什么都沒說，也沒做交談，只是回到了之前夏夫人所在的院落。
此時，夏夫人已經準備好了兩杯暖茶。
見林夢雅他們回來，夏夫人顯然松了一口氣，不過表面上卻不露出分毫，而是看了看那兩杯茶。
夏無夭很乖覺地坐了過去，林夢雅也是有樣學樣，她覺得這對母女的相處很有意思，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雪舒姑娘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