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陰五司(3)
:18恢復默認
作者:良喜
自己堪稱一絕的方案得到江至的認可后,司鬼的嘴角快笑到后腦勺了,拉著江至就走上了巖漿河上的橋,頗為期待著后頭的行程,邊踩著小步子哼著小曲。
地府的天是低壓而寂寥的,紅月早已褪去不再猩紅,可那輪掛在半空的月,總讓人覺得刺眼灼目,江至抬眸瞥向暗流涌動的月色,提眉勾唇,笑色暈染在嘴角,越來越深。
過了滾湯的巖漿河后,就是地府十殿五司的大門了,這道大門不高卻格外的長,近乎三丈,兩側有很多的鬼兵把守,大門為花崗巖所雕刻而成,除了巨大的鋪首之外還有滿門的門畫,畫的都是些地府的鬼神鬼佛,其中門畫中心,是一個披著頭發的女人,穿著一件張揚華麗的衣袍,全畫上所有人的五官都很模糊草率的一筆帶過,唯獨這女人的面容畫的很細致,黑發紅衣,鳳眸柳眉,紅唇揚笑。
女人面前跪拜的是一群鬼怪,女人身后則有四尊佛像,應該就是地府的四尊鬼佛,女人的右手盤,同樣是一位女子,和女人并排而坐,而這兩人的面前則是八個鬼,有男有女盤腿而坐,都是極致夸張的穿著。
整體看來,似乎是一場促使所有地府鬼怪魂魄參與的祭祀大典。
司鬼道:“這門畫上占最大位置的就是老大,旁邊的就是星野,前面的呢,就是我們幾個,后頭的就是釋衲佛他們,這畫的大概是三千多年前時候,那時候老大權傾地府萬鬼朝拜,也是老大最最囂張的時候,可以說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雖然李擇喜變小的時間并沒有多久,江至也很眷戀她這般可愛的模樣,卻總覺得許久未見那如夜風蕭瑟,明媚猖狂的李擇喜了,目光凝在門畫上的女人臉上,柔聲一笑,江至道:“她若是不張揚的話,倒是不像她了。”
“那何止是張揚啊,簡直是猖狂。”鬼兵見到司鬼,立刻為他開門,等到進入大門,司鬼不免懷念起曾經瀟灑的歲月,道:“老大一個人帶著我們幾個在四府里橫行霸道的,那時候可以說是任何人招惹到了地府,老大去一趟,那人的家都被炸飛了。”
“所以說呢,老大不愧是老大。”嗅著十殿五司內的血腥味,司鬼舒服的瞇了瞇眼睛,道:“雖然星司是地府的開創者,可是在所有鬼怪心目中,老大的地位比星司還要高,不然我們幾個也不會一直追隨著她,人府不是一直有一句話嗎,叫做打江山容易,定江山難,這地府的江山,就是老大守住的。”
不同于浮城的入口,十殿五司修筑的如同將軍刀槍不入的盔甲一樣,厚重而肅穆,滿城的篝火燃燒著,矮壁上懸掛著一排有一排的骷髏頭和用人骨所制作而出的風鈴在搖晃著,路面卻十分整潔干凈到看不到一絲血跡,來往都是巡邏的鬼兵,還有些鬼官在狹小的巷子內擺弄著前朝古尸的破爛衣裳。
“子何,你回來了?”
瞧見顧子何,司鬼熱情的打了打招呼,回到地府后,顧子何就從葬地來了十殿五司,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升官了,如今他在沉檀手下做事,這些尸體應該都是沉檀從伎郴,用鬼庵作為通道送來十殿五司的,地府默許這種行為,便將這種尸體稱為“走私貨”。
“誒,司鬼大人....還有...江至?江公子。”顧子何擦了擦手也上來打著招呼,看見司鬼身旁陌生的面孔,又笑了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啊,二十諸天之首當真是俊美矜貴。”
江至微笑,沒有說話。
“你嘴還是那么油,這些東西是沉檀帶回來的?”司鬼指了指顧子何身后的尸體。
這些尸體一看都有些年頭了,最晚也都是百年老尸,穿著官服貼著符箓,渾身僵直瞪著青紅的眼睛,獠牙長甲還發著低低的嗚咽聲,滾動的喉結期待著血腥味,顧子何見狀敲了敲巷子上的一扇窗戶,窗戶被推開,里頭丟出來一個竹筐,然后窗戶又被拉上。
顧子何邊拿著竹筐內血淋淋的內臟喂食著僵尸,邊回答著司鬼的問題。
“對啊,剛剛帶過來的,沉檀大人剛剛處理過,還新鮮著呢,不過交代了幾句之后她又走了,兩位來的不湊巧,現在趕上去估計能追上,不過司鬼大人應該不是來找沉檀大人的吧?”顧子何拍了一只搶內臟的僵尸腦袋,又道:“冥王大人她.....好像在等人....”
司鬼皺眉道:“等老大?”
“不能吧....冥王等李大人哪里表情會那么臭,她都把自己困在陰五司好幾天了。”說到這里,顧子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至,他倒是聽說過江至的名字,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在泉封客棧的時候,那只天寒小黑狼和他說了不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星野和李擇喜,不過聽了這么多,還的確是第一次見。
方才他說的那一番話,倒不是奉承,也不是添油加醋,江至此人,的確驚為天人。
或許就是神明的模樣吧,平淡而疏離,不愛說話沒有神情,眼中似乎總能帶著那種普渡眾生的憐憫之色,甚至是有些鼎盛后華麗退場的倦怠感,就和李擇喜一模一樣。
江至不似活人的漂亮皮囊是其次,顧子何不喜歡神,卻不排斥江至,便是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種能夠使鬼怪親昵于他的....妖味。
卻不是妖氣。
顧子何盯著江至看了好一會,直至江至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呃....沒什么沒什么。”顧子何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繼續忙活起了手上的事,道:“既然有事的話司鬼大人和江公子就去忙吧,這里不太干凈,這些丑東西吃飽了之后我還要他們跑一會呢,免得傷到你們。”
本就是順路打個招呼,司鬼也不喜歡尸體的味道,簡單寒喧了幾句后,就和江至繼續走去陰五司。
顧子何回頭看了眼江至那宛若壁畫般濃墨重彩的頎長身影,終于明白了。
江至,像一個蟄伏后用溫柔堆砌為偽裝的獵人,他位高權重是受萬千供奉的古神,除了他那雙清冷幽淡的眸子,從哪里看,他都還是個妖,不重隱藏而釋放自己的妖,卻比鬼怪的鬼氣更重,張揚耀眼的那張臉,總帶著戲謔笑色的唇,怎么看都和那慈悲的狐神沒有一點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