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夢嗎？
方露露抬起頭，她正坐在書桌前，身邊的白軻不見了，她被一群膚色各異的外國人圍在中央，看著他們嘰嘰喳喳的交談，她卻什么都聽不懂，與他們說話也不被理會，想離開卻又被他們組成的人墻攔住，只能呆在原地。
……他們在說什么？
她聽了很久卻聽不明白，心中漸漸產生了一股荒謬感——她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她到底在干什么？
方露露抬起頭，迷惑了。
……這是在哪里？
……我到底為什么來到這里？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我？
她逐漸煩躁，忽然站起來，抓著最近的人的胳膊大聲質問：
'喂，喂，讓我回去！'
'讓開啊，你們，聽到沒有！'
'趕緊讓開讓我回去，姐姐還在家呢！我根本不想呆在這里！'
然而沒人理她，他們依舊在激動地爭吵，仿佛在爭奪什么東西，忽然有一個人表情猙獰地大罵起來，開始與身邊的人互相推搡。
'你們聽不見我說話嗎？'
'喂！聽我說話啊！'
方露露也激動起來，她抓著能抓住的每一個人，對著他們的耳朵大喊，甚至跟著其他人一起對某個人拳打腳踢，然而越是這樣，她的心中就越是恐慌空洞，所有人都無視她，對她的聲音她的動作沒有一點反應，就好像她這個人不存在。
怎么回事？
為什么會這樣？
她站在熟悉的臥室里，一回頭，全黑了，只剩了她和桌子和這群人，所有人都看不清臉，就連桌子上的作業也看不懂了，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不見了，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她自己，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個聲音：
……修無情之道……修大道之無情……
……斷七情，斬六欲，引他人道心，噬自身情種……
……大道無情，道成雷劫至，破虛空，歸來處……萬代蒼生，無親無故……
那聲音越來越大，詭異的熟悉，就像從她的腦子里傳來，又像從她的心里發出，明明就在耳邊，卻找不到聲源，捂住耳朵也能聽見那幾句話在翻來覆去的重復，無處不在。
什么大道？什么無情？
淦！她就知道自己當初選錯了！
修道……修個鬼！不修了！她要回家！
'你是誰？我在哪？是你嗎？是你搞的鬼嗎？你到底讓我來干什么？我怎么才能回去？方露露！你在嗎！在就說話啊！'
她對著黑漆漆的天空大喊，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最初的好奇與豪情全部褪去，就像破碎的海市蜃樓，一瞬間只感到透心涼——因為她回不去了！
那個聲音就是她自己的聲音！
所以……原本的方露露已經身死道消了是嗎？所以才換她……不對……還有一種可能。
方露露忽然一震，也許是她自己……一直都是她自己，又重生回來了？
頭頂，身下，四面八方。
那個聲音還在幽幽回蕩，不疾不徐，只是調子越來越高，越是平靜越是不詳。
……無情道，道無情，身死魂方滅，魂滅道方消……
……殺了他……殺了他！
那聲音陡然尖厲，不再虛無，也不再有半分縹緲，只剩無盡的殺伐，仿佛滿天妖魔在這一刻齊聲大喝，隆隆的合聲灌入方露露腦海，刻下入骨的恨、和無盡的悔。
破道，入魔——
身死，不悔——
殺了他！
妃！無！垢！
方露露猛地睜開了眼，半晌無法回神，只覺得耳邊還在轟隆隆響，心臟也跳的厲害。
……竟然真的是夢。
“叮尊敬的客戶，您的賬戶尾號1987已到賬一萬元整，余額為一萬零三百八十八元二角三分……”
一道動聽的手機播報響起，換做往常，方露露肯定激動的不得了，怎么也要先把手機拿到手上，但她現在完全沒那個心情，只是睜大眼，失神地盯著虛空中的某一處，完全失去了行動力。
妃無垢？這是誰。
為什么會夢見完全不認識的家伙？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窗簾射進來，無數灰塵浮在光束中飛舞，像旋轉的星球，繁復的軌跡蘊含著無窮的奧妙。
方露露下意識喚醒人物信息，果然，所有的屬性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嘆號也又出現了——在“修道者”這三個字的后面不斷閃爍著。
方露露，精神力：148/1000，屬性：風，職業：修道者“！”（20/100），技能：御風術（39/100）
“……道成歸來處……？”
意思是修道完成，就能回家？
她喃喃自語，明明剛剛還記得的，怎么一睜眼就全忘了，對了，那個跟她有仇的人是誰來著……妃無垢？該不會和妃祁有關系吧？
旁邊有人動了動，方露露這才低下頭。
白軻靠在床的最外側，幾乎要掉下去了，半睜著眼迷茫的看著她，仿佛也是被剛吵醒。
方露露一愣，他怎么不睡到外面去……不對，這眼神不是迷茫。
“你是不是又……”看不清了？
已經不用問了，方露露皺眉，白軻的眼睛又變淺了，在陽光下仿佛蜜色的琥珀，他的頭發也成了銀色，攤開在枕頭上，仿佛流動著金屬的光澤。
可是昨晚……不對，明明兩個小時前還是深灰色的，這是怎么回事？
“……沒關系，別怕，我帶你去找白加。”她沉默了一秒，掀開被子想起來，卻被白軻抓住了手腕，用力摁住。
他手心冰涼，轉頭看過來，雖然眼神無法聚焦，表情倒是平淡無恙，沒什么異常。
力氣也挺大，不像快要死了。
“死不了，再躺躺。”他說。
方露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無奈。
“可是咱倆也不能躺一張床上吧？就算……算了，可是你現在……那好吧。該不會是我睡著的時候引動了能量，被你吸進去了？”
她干干脆脆地躺下，余光看向被抓住的左手，也不敢抽也不敢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病號折騰出事。
白軻嘴角微微一翹，“別想太多，不是你的錯。”
方露露頓時就懷疑了，這人是不是對她有意思，其實她昨天晚上就覺得有點怪，因為白軻對她太耐心也太細心了，無微不至，連她喝水都要給她遞紙，弄的她特別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多問，怕是自作多情，萬一人家單純就是在報恩呢？畢竟是救命之恩。
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和教她學習這種艱難任務比起來，端個水遞個紙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他這都主動躺下了，身上還香香的好像洗過澡，還說想“再躺躺”……這這這，總不可能還是她想多了？
方露露歪過頭，因為她已經很確信別人看不到她的信息面板，況且白軻視力不好，她直接當著他的面點開了，他果然沒什么反應。
她點了點那個嘆號，又是選擇頁面，還是熟悉的五光十色，極情道無情道，二者一紅一紫，還有金光閃爍的合歡道。
……什么？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可不能瞎選，選錯會死人的！
方露露瞬間收手，不行，先讓她緩緩，不急不急，初中還沒畢業呢，這么著急干什么。
“我記得你昨晚說過你要睡沙發？”
她干脆轉移話題，看向白軻，明知后者看不見也撇了撇嘴，“怎么睡到我床上來了。”
白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兩下，閉著眼笑，而且手也沒松開。
“你姐姐把門鎖了，我也辛苦了一晚，很累。”
方露露一滯，總感覺白軻話里有話，還感覺他不要臉，但是不可能……你看他這么淡然的樣子，生死都置之度外，怎么可以用“不要臉”形容他。
“把我手機給我。”她靜了一會兒，忽然說。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正在使喚病人。
不過白軻也沒意識到，他胳膊長，一翻身再胳膊一伸，手指就摸到了桌子上的手機。
“不要給白加打電話。”
把手機遞給她時，他往被子里蹭了蹭，聲音變小，卻隱約像是在撒嬌。
方露露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好”。
“錢也不要轉給我，一會兒出去吃飯的時候，你付錢。”白軻又說，不等方露露拒絕就補充了一下，“我不拿手機了，看不清。”
“還想著出去呢，在家點外賣吧。”
方露露不打算配合他作死，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點開搜索，打算找一本時下最火爆的修仙小說，卻沒想到剛看第一眼，排行第一的書名就閃瞎了她的鈦合金狗眼……
《重生再修仙：我，王八道，搶了妃無垢的大老婆》！
啥子？
所以她果然是做了個夢嗎……？
幸好沒認真，認真就輸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