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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來的實習生?”
陳冬萍走后,拿著掃把掃地的小護士便好奇地湊到歐石楠身邊。
“是,以后還請各位多多照拂。”歐石楠輕輕笑著,即便鳳眸的深處沒有半分笑意,小護士也不在意,她瞬間咧開嘴露出兩排小白牙笑得燦爛。
“一定一定,”小護士沖她伸手:“我叫許娟,許仙的許,千里共嬋娟的娟。”
歐石楠將手搭了上去,許娟的手暖暖的,和她略顯冰涼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歐石楠。”
許娟夸張地縮縮脖子,假裝被歐石楠的手冰到,自來熟道:“楠楠你的手好冰啊,是該多補補了。”
“叩叩。”
擦著桌子的另一個小護士敲敲桌子,不滿地望向開小差的倆人,一本正經道:“趕緊干活了!”
許娟沖歐石楠無奈地聳聳肩,小聲給歐石楠介紹:“她叫董文,算是咱倆的前輩。”
“其實我也剛來一個月。”許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中羨慕地望向歐石楠:“不過,我覺得你好厲害。”
“哦?”
“剛剛經歷了那么大的場面,我都要嚇死了,你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們大學老師說像你這種波瀾不驚,面不改色的性格就適合干咱們這行,我看好你哦!”
歐石楠眸子微斂,從許娟手里拿過掃把:“我來吧。”
許娟看了看,發現自己沒活干了,干脆偷起懶和倆人嘮嗑。
“你們說,這832號和剛剛陳老師說的安姚是什么關系啊?”
許娟望向熟睡中安靜俊美的傅玖,他就像是等待公主吻醒他的絕美王子,蒼白易碎。
“唉......”許娟可惜地說道:“好好的帥哥被困在這里,真是暴殄天物,要是我能有這么帥的男朋友,我做夢都能笑醒。”
歐石楠沒有理會她突如其來的少女小心思,倒是董文淡淡開口;“人家不可能看上你的。”
董文的眸子平靜如水望向許娟,上下掃視著她:“就你?連人家未婚妻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你怎么知道?”許娟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當即兩只眼睛放起光來。
她湊到董文身邊,殷勤地奪過她手里的抹布擦著窗臺:“董姐姐,你知道什么和我們說說唄。”
許娟瘋狂沖著歐石楠使眼色,示意她也來幫腔挖八卦。
歐石楠配合地說道:“是啊,我們初來乍到,要是能多了解一點病人,也好照顧他們。”
董文從許娟手里搶回抹布,老老實實干著活,許娟的手懸在空中一時有些尷尬。
“和你們說說也不是不可以。”董文冷淡的聲音里隱隱有幾分崇拜:“剛才護士長說的安姚老師,是咱們醫院的院長,她可是我國最有名的心理學專家,也是為數不多精通催眠的女心理師。”
說到這,董文不屑地望向許娟和歐石楠:“你們倆一定入行不久吧,連安姚老師的名字都沒聽過。”
許娟心中有些堵得慌,但還是老實回答:“我確實入行不久,大學的時候主修臨床醫學,輔修心理學。”
“不過——”許娟不甘心回懟道:“你剛剛說的催眠,據我所知大部分心理醫生都會吧,冥想進行催眠治療不是挺常見的嘛,再說了,要是她真那么有名,那從我開始學習心理學到現在也有三四年了,我怎么連她一個字都沒聽過啊!”
董文瞪著她:“外行!催眠哪有那么容易,更何況安姚老師的可不是普通的冥想催眠,你沒聽說過,只能說明你自己孤陋寡聞!”
許娟也瞪大了眼睛:“那你倒是說說啊!誰知道你是不是吹的!再說了,你本科專業也是臨床吧!咱倆彼此彼此!”
董文被氣得兩頰發紅,將手中的抹布撂下:“誰跟你一樣,我從初中起就開始關注心理學,選擇臨床也只是迫不得已。”
眼見倆人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歐石楠適時地站了出來擋在倆人中間。
“董姐姐,我們正是因為不懂這才要向您請教。”歐石楠淡淡地笑著;“其實在來這里之前我也聽說過安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過好像沒多少人了解,不如您給我們講講,還有這832號的事情,我們找份賺錢的差事都不容易,要是因為觸犯了什么不該碰的地方,丟了這個工作,這一日三餐都成問題。”
董文聽了歐石楠的話,眸中的火焰氣消失,再次恢復成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開口道:“哪有那么夸張,連飯都吃不飽,不過你既然想聽那我就說說,”
“你們之所以沒有聽說過安姚老師,是因為她已經銷聲匿跡不再診療病人了。”
說到這董文的聲音有些遺憾。
“但是……”董文語氣變得驕傲:“安姚老師的催眠技術可是整個心理學界獨一份的存在,成功率極高,有百分之八九十呢!治好的病患更是不計其數!”
“不光是專業能力好,她的相貌家世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董文特意放大了聲音,余光瞥向許娟。
許娟憋屈地撇撇嘴,給她翻了個白眼。
“人家的父親是書法大師安盛,母親是穆氏集團掌權人穆詩。”
董文望向床上躺著的傅玖:“安姚老師和這傅家大少爺傅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倆家有聯姻打算,所以在安姚老師十九歲,傅家大少爺二十二歲的時候便舉辦了訂婚宴,打算等安姚老師學業完成后就正式舉辦婚禮。”
“安姚老師簡直就是天才,”董文的眼中帶著向往:“在讀研期間就已經憑借著自己研習的催眠術在業內小有名氣,正式開始診治病人之后,名聲便徹底打了出去。”
“這所醫院就是安姚老師一手創立的,它本來應該是萬眾矚目的存在。”董文說到這有些悲傷:“可惜在它創立不久后,安姚老師就宣告再也不診治病人,和她的未婚夫一同消失不見。”
“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安姚老師!”董文堅定地說道:“既然傅玖在這里,那就說明安姚老師也在這。”
說到這里她有些磕巴,盯著傅玖熟睡的面容,想到他剛才瘋癲的模樣,哪里還有半分從前的矜貴氣質,眸光閃躲,唇瓣開開合合半天說不出一句。
就是不知道安姚老師是不是也......
“哼!說不定早就和這832號一樣變得瘋瘋癲癲的了。”許娟故意刺她,直接將她的擔心說了出來,擺在明面上:“你自己也覺得吧,當年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說不定你的安姚老師現在就在這個醫院的哪個房間里接受治療呢!”
被人戳中了心中的擔憂,董文憋紅了臉不再說話,轉頭背對著倆人擦窗臺。
歐石楠也沒再多問,將手中的掃把重新歸還給許娟:“掃的差不多了,我先去報道。”
“嗯,好。”許娟熱情地送別她:“其實陳護士長蠻好說話的,就是看上去兇了點。”
歐石楠禮貌點頭道謝。
歐石楠找到樓梯間,樓梯間沒有窗戶,只有白花花的墻,燈光昏黃,照的墻上銹跡斑斑,恍惚間還有種即將栽下去的錯覺,狹小壓抑。
整個病院應該是沒人選擇走樓梯的,一路下去,歐石楠沒有碰見一個人,蜘蛛網倒是看見許多。
她用最快的速度下樓去了一樓的護士站,陳冬萍正坐在那里望著窗外圓鼓鼓的花骨朵發呆。
“陳老師。”歐石楠學著許娟的叫法,突然出現的聲音一下子將陳冬萍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還有些恍惚。
“你來了。”陳冬萍站起身,她的行動此刻有些緩慢,與剛才雷厲風行的樣子截然不同。
陳冬萍遞給歐石楠兩把鑰匙:“這是你儲物柜的鑰匙和宿舍鑰匙,里面給你準備好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護士服。”
“剛剛林院長下達通知,院內出現了傳染病毒,從現在起所有人不得進出。”
陳冬萍的語氣淡淡的,可眸中卻很是復雜糾結:“你......”
她想到自己曾看見的場景,默不出聲,良久,她拍了拍歐石楠的肩膀:“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先來問我,這里規矩和禁忌都會多一些。”
“好。”
歐石楠收下鑰匙便被陳冬萍趕去換衣服,在走出護士站的時候,她看見陳冬萍又坐在窗前,那背影蒼老的活像花甲老人,滿是哀愁,無處消散。
三天后——
歐石楠扶著一個剛吃了藥的病人躺下,她眸光淡淡的,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恰好錯過她的身體,讓她置身于陰暗處,低下頭的動作讓披散下來的頭發擋住她大半張臉。
恰好從門外路過巡視的林索猛然望見這幅畫面,整個人似乎定格,腦海中的一個身影與眼前的歐石楠重疊,一向冷靜淡然的她難得怔愣在原地。
這是……
安置好病人后,歐石楠直起身子向門口望去,將林索的失態捕捉個正著。
那張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妖精似的面容把林索從回憶里打回現實,察覺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時,林索心間沒由來的抽痛,她暗自苦笑。
那個人明明都已經永遠陪伴在她身邊了,她的心怎么想到她依然會痛呢......
林索沖歐石楠招招手,倆人一起走在醫院的走廊上。
林索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將一切情緒統統掩埋,掛上一副嫻靜溫柔的表情:“你是新來的吧?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小姑娘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會選擇來這種沒人愿意來的地方?”
林索的語氣中還帶著笑意,一點也不像是上司對下屬的慰問,更像鄰家大姐姐對小妹的關心。
歐石楠雖然經歷頗多,但實際年齡也就二十一,現在的身體完全按照她自身的年齡樣貌定制,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美貌卻不媚,反而因為自身所擁有的的老沉鎮靜有一種反差萌。
“我學識不高,能找到這樣一份賺錢的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歐石楠與林索并肩而走,不懦弱,不怯場,那份鎮定淡然再次讓林索恍惚,倆人走在灑滿陽光的走廊,相似的記憶似洶涌海浪般席卷而來,久違悸動。
林索快步走到歐石楠前面,讓自己的眼前只剩空空蕩蕩看似溫暖的走廊,壓下心里的洶涌情緒,她啞聲問:“想不想......學學催眠?”
這個問題倒是出乎歐石楠的意料,不過想到林索最初的失態,想必是透過她想到了什么人。
歐石楠回想著林索見她時的畫面,心中有了打算,微微勾唇,望著前方單薄的背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