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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人,歐石楠只留下了一個活口。
經歷過大屠殺的寨子里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惡臭,歐石楠習慣這種味道,羅盛這個嬌養的書生卻是頭一回見著這種場面。
鼻腔里充斥的腥味以及滿目的血色讓他直接吐了出來,臉色慘白,氣色看起來比歐石楠這個鬼都還不如。
“羅盛,今日是你大婚。”歐石楠望著他,眸中沒有半分感情:“打擾了你的喜事,真是抱歉。”
雖然這么說,但歐石楠的神情一點也看不出有所歉意。
“阿......阿楠......”羅盛勉強咧開嘴笑著望向歐石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卻只有害怕。
他坐在地上,一身喜服早已粘上些許血污和泥土,此刻連站起來的力氣和膽量都沒有。
“念在你是我義爹的親子,今日又是你大婚的份上,你這條命我不動。”歐石楠看著他那副窩囊樣,淡淡說道,看過一眼之后便不再看。
說完便向寨子的住房處走去,羅盛見她要走,下意識出聲:“阿楠!”
歐石楠沒有回頭,嗤笑出聲:“怎么?羅盛,是紅姜湯沒煮夠嗎?”
羅盛聽見‘紅姜湯’三個字的瞬間仿若石化,內心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歐石楠她全都知道了,他完了。
即便沒有回頭,歐石楠大致也能猜出羅盛現在的模樣,她不愿去管,反正從今往后那個護著他的桃花寨將不復存在,以他的品性估摸著能上街討碗飯吃就算不錯了。
不殺他,只是因為義爹的遺愿。
不過......其他人可就沒那么幸運了......
她朝著印象中黃念住著的屋子走去,那間簡陋的木屋此刻空空蕩蕩,冷清得連個銅鏡都沒有。
歐石楠稍稍想了想,不屑地笑出聲,隨后帶著白狐朝她從前的房子走去。
這寨子里的屋子現在基本上都熄了燈,落了鎖,緊閉著門,應該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祈求自保。
屋子里的都是幼兒婦女,在這個男人當家的寨子里求生存沒什么話語權,更和她沒什么仇怨,她便徑直走過。
走到她從前居住的屋前,果然,雖然閉著門,但燭火通明,房門也只是虛掩著,似乎期待著人破門而入。
她沒有著急進去,而是看了看自己曾經生活的屋子。
她這間屋子是全寨子第二大的,屋子的裝扮還有修建都是頂好,且別人都是一家幾口擠在那小屋里,而她獨身一人住著這大屋子。
寬敞自在。
但是,想當初她剛來這寨子的時候,可是睡在連牛都不愿待,整日埋怨哞叫的牛棚。
從那臟亂的牛棚到這屋子,她受過太多辱罵和傷疤,踩著數條人名壘成的階梯才爬到這。
歐石楠眸中難得帶著些悲涼,其實,她與黃念何其相似。
同為這些山匪覺得好玩便帶回來的義女,同樣在這男人掌權的地方討生活,同樣踩著血進了這屋子。
不過,她歐石楠絕不會甘心將自己的生活性命掌握在別人手里,并且甘愿為此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睚眥必報,囂張猖狂才是她的本我。
歐石楠推開房門,站在門后的她明顯聽見床邊傳來動靜。
黃念以為是羅盛來了。
“盛哥哥。”黃念嬌羞可人地半掩著面,半垂著眸子,期待地抬眼望向門口。
“盛哥哥,你怎么不進來啊?”
聽著那難聽的嗓音說出自認為甜膩的句子,歐石楠嘲諷地笑出聲。
不過黃念根本聽不見。
她在黃念滿懷期待的眼神中走進屋,將房門關上。
意料之中,黃念在望見她的時候仿若見了鬼一般瞪大了眸子。
哦,對了,她現在本就是鬼。
黃念望見那黑色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心跳都仿佛驟停,手心已經出了密密一層冷汗。
“歐......歐......”
她被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歐石楠看了看屋內的裝潢,和她從前住的時候沒什么兩樣,就是貼上了那乍眼的喜字,換了大紅的床鋪。
她撣撣衣裙,坐在她從前常坐的桃木椅上,生怕黃念讀不清她的唇語,歐石楠比著手語。
‘黃念,你近來可好?’
歐石楠神色輕松,似乎只是友人之間的日常問候。
黃念卻是嚇得渾身顫抖起來,這個神情,她太熟悉了。
當初歐石楠將她推到熊瞎子的洞里時也是這樣,就好像只是隨便丟掉一個不要的玩具。
刻在心底的恐懼涌上心頭,腦中不斷滾放著曾經的噩夢,她嚇得身體連一個手指都動不了,只敢驚懼地瞪大眸子望著歐石楠。
歐石楠拍拍旁邊不停撒嬌的白狐腦袋,白狐朝屋外“嗷”了一聲。
一只赤狐叼著東西跑進來,跳上桌子,將嘴里的東西放在桌上便跳下去跑出屋子。
歐石楠拿起桌上的瓶子,里面還有淡淡的苦澀藥味,她沖著黃念搖搖瓶子,笑著。
黃念的心越發慌亂,眼眶微紅,她身子發著抖想要去搶過那藥瓶,殘廢的她如同爛泥一般摔在地上。
手臂摔在地上所造成的擦傷讓她忍不住哭出聲來,此刻的她仿佛忘記曾經學過的語言,像個啞女一樣嗚咽著。
歐石楠將瓶子扔在她面前,藥瓶直直滾到她的鼻前,黃念身子僵住。
“怎么?我將你的東西帶過來還給你,不喜歡?”
歐石楠起身走到黃念面前蹲下,一雙手強硬地抬起她的臉,逼迫她看著自己,讀她的唇語。
“黃念,我的性子你都是知曉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你這藥也沒了——”
她驀然笑開,如花一般美艷。
“所以,我的法子可能要比你當初對我的方法痛苦些。”
“你可莫要記恨我吶。”
黃念茫然的讀完她的唇語,仿佛整個人跌入無底的懸崖,恐懼彷徨。
她不知道歐石楠打算怎么對待她,但她下意識地畏懼著眼前的女人。
甚至歐石楠的報復還沒真正來臨的時候黃念便嚇得尿了褲子,腥臭的氣味惹得歐石楠甩開她的腦袋,站在遠處,眸色冷淡。
她驅動著戒指里的力量,絲絲寒意包裹著她卻讓她這只鬼覺得無比清爽舒適,這是來自地府的力量。
操控著法力穿過黃念的胸膛,化作一只陰冷的大手牢牢抓住那顆正激烈跳動著的心臟。
“呃啊......”黃念痛苦地發出一聲悶哼,連放聲慘叫的力量都沒有。
心口的絞痛順著渾身的血脈傳遞全身,那股絞痛酥麻窒息,讓她近乎喘不過氣,卻也斷不了氣。
歐石楠把握著她的命數,沒有直接取了她的命。
黃念和黃岐給她下的藥是逐漸衰弱她心脈,讓她心梗的慢性藥物。
曾經她也有過多次心梗疼痛的癥狀,可郎中沒看出有什么問題,只說她幼時體弱,心痛怕是留下的病根。
歐石楠整整折磨了黃念一個時辰,在她只剩下微弱氣息連半點意識都沒有的時候手中用力一捏,取了她的命。
黃念因為長時間痛苦的折磨,在失去意識之前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死相相比她的義爹黃岐稍微好看些。
她的皮膚上漸漸冒著紅,隱隱有細小的血點往外冒,七竅流血,不得善終。
“痛快了?”
低沉的男聲從她身后傳來,歐石楠沒有驚訝,只是淡淡地望著死去的黃念說:“不痛快,但是釋然了。”
沉默片刻,歐石楠問道:“他們死后會去黃泉嗎?”
“會。”秦桀望著死去的黃念,眸色冷淡:“也可能不會。”
“能否到達黃泉地府要看他們自身對于世間的留戀和怨念。”
“怨念太過強烈會有害人的能力,地府會將他們抓捕回去消除怨念,或者就地斬殺。”
“沒什么留念的,自己便能順著死后燃起的燭火道走到地府,審判,投胎。”
“長久游蕩在世間無人管的孤魂野鬼,大都是沒什么戾氣怨念,但又割舍不下的鬼魂,他們找不到去地府的路,也不會消亡。”
“運氣好的,隨著時間流逝,心中所念得償所愿,又或者是有了結果,便能釋然看見燭火道前往地府。”
“不幸的......”
秦桀沒有說下去,歐石楠也明白,無非是孤獨地度過漫長的時光,別人看不見他,感受不到他,他也無法達成所愿,就這么湊湊活活地在世間留存,無助迷茫。
秦桀走到歐石楠旁邊坐了下來,悠閑地倒一杯茶水抿著,眉頭輕微皺了皺。
“你們這就喝這種粗茶?”
歐石楠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喝不慣便別喝。”
秦桀沒惱,淺笑著放下手中的茶,“孤可是放下繁忙的公務跑這來看了一個多時辰的戲,連口水都喝不得?”
“閑的沒事干。”歐石楠吐槽道。
見歐石楠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秦桀板起臉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呵斥道:“歐石楠!你私自干預人間凡人生死,理當罰!”
秦桀素白的發絲隨著風飄起,一雙眸子變得猩紅,一時之間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怖氣息壓迫得白狐瑟瑟發抖,最后跑了出去。
歐石楠神色冷清,眸子都沒眨一下:“我認。”
“那便先隨孤回地府,降罰。”磁性的聲音帶著不可侵犯的莊嚴肅穆。
秦桀說完后,歐石楠感覺眼前一晃,腦中一昏,再度恢復清明時,眨個眼的功夫她眼前的場景便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