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二皇子大婚。
不消說,宮里宮外又是好一番熱鬧忙碌。
第二日一早,新婦上了頭,便正式成了家中主母。
管家管家婆便帶領著一眾下人過來見禮。
金令宜和二皇子并排坐在上首,端莊得體,落落大方。
她身邊站著幾個丫鬟婆子,都是她從娘家帶來的。端著笸籮,里頭放著荷包、絨花和銅錢等物,都是用來賞下人的。
吳萋萋站在人群中頗有些顯眼,一來她肌膚白嫩,容貌出挑。二來,穿著打扮也與一般下人不同。
金令宜看見了她,便微微一笑。
管家婆會意,叫吳萋萋上前,笑著向金令宜引薦道:“皇子妃,這一位是咱們府里的吳姨娘,她……嗓子不大好,說不了話。”
吳萋萋當初是被馬飛燕給毒啞了的,府里的人都知道,但這樣在這樣的場合不便明說。
“好清秀的模樣,瞧著性情也極柔和。這些日子多虧你在殿下身邊侍奉,實在辛苦了。”金令宜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吳萋萋,“我這龍鳳鐲子是一對兒,右手上這只便給了你吧!”
說著便將自己右手上的赤金鐲子褪下來,戴到了吳萋萋的手上。
吳萋萋顯然有些受寵若驚,想要不收又恐失禮,一時之間很是窘迫。
還是二皇子說:“皇子妃賞你的,你就收下吧!以后凡事盡心,對皇子妃不可有絲毫怠慢。”
吳萋萋這才跪下磕了個頭,將鐲子收下了。
剩下的眾人也都分別有賞,金令宜趁著初見面打賞的機會,便將府里的下人認識了大半。
他們今日還要進宮去向皇上皇后見禮,因為要等皇上下了早朝,因此不必去的太早。
將家中的事務打點完畢,才坐了車進宮去。
皇上因為去了一趟東都,又連著上了幾天早朝,不免覺得有些疲乏。
在陽澤宮和皇后一起受了二皇子夫婦的禮,命張澤將早已備好的賞賜拿了出來,便說:“朕還有事,先回御書房了。已經叫御膳房的人備了午膳,用過了再出宮去吧!”
說著便急匆匆的走了。
皇后笑著向金令宜說道:“你上了頭,越顯得端莊大氣了。我沒有什么好的賞賜,給你一套紫金頭面,嵌的紅珊瑚,怕是除了皇宮里別處再沒有的。”
金令宜向皇后謝恩,皇后道:“這不值什么,你要是規矩上有不懂的,只管問你表姐藍凝。”
又跟二皇子說:“你新婚燕爾,我不忍心分派什么差事給你,你到時只看看這宮里有什么事需要幫襯的,便上上手也就是了。”
“多謝皇后娘娘體諒,兒臣受之有愧。”二皇子連忙行禮。
“這么說就太客氣了,你在我跟前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皇后讓他起身,“你也是受了馬家人的連累,如今又娶了新婦,過去的事也就徹底揭過去了。”
幾人又吃了一杯茶,皇后猛然想起事來,扶額笑道:“瞧我這記性,越發不像話了。之前就跟你說成親之后要去見見你的生母姜才人,我已然同陛下說過了,陛下也應允了。你們這會兒快去吧,趁著天氣還涼快。
至于午膳,也叫他們送到素心宮去。改日咱們再坐一桌兒也是一樣的,不必急在這一時。”
二皇子和金令宜聽了,不免雙雙拜倒,又謝皇后的恩。
素心宮在這宮里幾乎被人遺忘,金令宜還沒走進去,就已然覺察到了這里的冷清寥落。
褪色的大門只留了一道縫,看去唯有殘破的青石路,生滿了荒草。
二皇子推開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嘎聲。
梅姑姑從里頭快步迎出來,臉上帶著笑。
等到看清金令宜,臉上的神色越發欣喜:“老奴給二殿下和二皇子妃請安了!”
梅姑姑說著彎下身子去,卻被二皇子和金令宜一左一右扶住了。
“梅姑姑好,我是金家的小女兒。”金令宜甜甜地叫道,“您是長輩,該我們向您行禮的。”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皇子妃呀,我不過是個老奴才罷了。”梅姑姑連忙搖手,“可是折煞我了!”
“若論常禮我們是主您是仆,可這么多年,您在母親身邊忠心侍奉,替我們盡孝,早已不能以主仆之禮來論了。”金令宜說著從旁邊侍女手中拿過一套衣裳并鞋襪,“這是我在準備嫁妝的時候親手做的,有母親一份,也有您一份。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哎呦!好好,老奴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能穿上您親手做的衣裳。”梅姑姑高興的落下了眼淚。
金令宜給的禮物比金銀還要值錢,這份心意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二皇子也沒想到金令宜這般有心,原本以為這不過是父母之命結成的一段婚姻。
再加上之前和馬飛燕在一起的七八年,他從來也沒有體會過真正的夫妻情義。
何況金令宜比他小了有十歲,他本也不指望這個小丫頭能幫襯自己多少。
可是這還不到一天的光景,就已經好幾次對她刮目相看了。
到了里頭見到姜才人,金令宜和二皇子端端正正地向她行跪拜之禮。
“好孩子,快起來,今日是我第一次見你,沒什么好相送的,只有這只釵子是我自幼就戴著的。雖然遠稱不上名貴,但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姜才人說著從自己頭上摘下一只銀釵來輕輕地戴在金令宜的鬢邊。
外人不知道,二皇子卻是清楚這釵子對于母親而言是何等分量。
一見面就把它給了金令宜,可見對這個兒媳十分滿意。
“母親,你可真是天仙下凡,”金令宜毫不掩飾自己見到姜才人之后的驚艷,“我自幼還沒見過如你一般美貌的人呢!便是畫上也沒有。”
“傻孩子,我都老啦。”姜才人愛憐的摸了摸金令宜的頭,“你才是一朵花兒才開,惹人心疼。”
隨后金令宜又送上自己準備的禮物,不但有親手做的衣裳鞋襪,還有好多吃的用的。
每一件都是她自己精挑細選才定下來的,既實用又美觀。
“你怎么帶這么多東西來?”姜才人笑道,“叫別人知道了會笑話的。”
“管他們做什么,”金令宜不在意的笑道,“這是新婦見禮,帶了多少東西也沒有人查問的,不算逾矩。”
二皇子在一邊瞧著,心中熱乎乎暖融融,卻又忍不住泛起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