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軒中的宴席伴著歡聲笑語,堪稱賓主盡興。
姚泰有些醉意了,酡紅著面頰道:“常言打虎親兄弟,皇后娘娘自然是好樣兒的,給我們姚家光宗耀祖。
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盡心竭力助我妹子。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從來都是獨木難成林的。賢妃娘娘的兩個兄弟對皇后也是絕頂的忠心,又是要才干有才干,要資歷有資歷的。
如今雙雙賦閑在家,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皇后娘娘千萬不要聽信了小人的挑撥,令親者痛,仇者快。”
茂陵郡主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連忙出言阻攔道:“國舅真是喝醉了,有些口不擇言了。說的都是醉話,皇后娘娘千萬別往心里去。”
賢妃也說:“是啊,我的那兩個兄弟本就不成大器。叫他們在京城清閑著就好,這樣的日子他們本正求之不得呢。”
姚泰酒勁兒上來,卻根本不聽別人的勸:“皇后娘娘,這明顯就是福妃他們使的奸計,挑撥你和賢妃娘娘。
他們自己不安好心,就往別人身上潑臟水。是瞧著咱們和柳家聯姻,又氣又妒,才弄了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出來。
眼看得逼著賢妃娘娘自盡,柳家兩個兄弟辭官,陛下也與您有了嫌隙,他們卻在背地里偷著樂!”
“國舅爺醉了,小的扶著您歇歇去吧。”梁景上前陪笑。
他知道,柳家兄弟這些日子沒少去找姚泰訴苦,這還是他暗中使人攛掇的。
姚泰這個人別的還好,就是好面子。
凡是他這邊的人,不管對錯一律護著。
更何況這柳家兄弟是他的親家,雖說是自請辭官的,可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姚泰一把打開梁景伸過來的手,冷笑道:“梁大總管,有句話叫疏不間親,卑不譖尊。你少在皇后娘娘跟前搬弄口舌,挑撥我們一家人!”
“好了,哥哥,你真是吃醉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你喝酒了。”皇后臉上也顯出不愉的神色,“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么話?敢情我就是糊涂的人么?”
“皇后娘娘息怒,我不過是不忿小人罷了。”姚泰抹了一把臉說,“今日里你便是怪罪我,我也得把話說完。俗話說忠言逆耳,我不似梁大總管這般,說的都是你愛聽的話。
五皇子如今明里暗里都在拉攏朝臣,咱們又怎么能把自己人往外推呢?”
“國舅爺息怒,一切事情皇后娘娘心里自有分寸。”梁景依舊笑模笑樣地勸著姚泰,“我還是扶您下去醒醒酒。”
“你給我走開!”姚泰甩開梁景的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不過是個奴才!什么事情輪得到你做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皇后娘娘跟前搬弄口舌,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茂陵郡主見鬧得不像了,連忙招呼左右的人:“快將國舅爺抬出去吧,我們家的馬車就在東門外頭。”
一面又朝六皇子使眼色,讓他帶頭將姚泰送出宮去。
皇后此時已經不說話了,只是緊繃著臉。
茂陵郡主連忙上前向皇后賠情:“皇后娘娘千萬息怒,別跟個醉漢一般見識。也是如今朝堂里事情多,他又不能向旁人訴苦,今日借著點兒酒勁便發了瘋。”
又向梁景說道:“梁總管,實在過意不去,我替國舅向你賠個不是吧!別同他一般見識。你在娘娘跟前相伴了這么多年,什么風浪沒經過,什么委屈沒受過?千不看萬不看,只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別往心里去吧!等他醒了,我一準兒叫他親自向你賠不是。”
“郡主娘娘說笑了,哪里能讓您和國舅向我賠禮,豈不是折煞了小的。”梁景神色坦蕩又和煦,“國舅罵小的,小的該高興才是,那是沒把我當外人。”
一邊說一邊和眾人一起拿了藤椅將姚泰送了下去。
姚萬儀此時也傻了眼,沒想到她爹把她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
看了看他母親,又看了看皇后,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好了,大伙兒也都吃飽了,天氣怪熱的,這就散了吧。”皇后說,“我也怪乏的了。”
茂陵郡主自然又是賠了好一陣子小心,才無可奈何地帶著女兒女婿離開了。
最后只剩下皇后和賢妃還坐在席上。
賢妃知道自己回避不掉,便主動向皇后請罪道:“皇后娘娘,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其實怪不得國舅,更怪不得您。
國舅爺酒后失言,想來也是一些搬弄是非的小人四處散播謠言所致。就好比蚊子蒼蠅,亂飛亂叫,令人心煩意亂。
回頭我就叫我的兩個兄弟親自出來辟謠,這都是他們自愿辭官的,跟皇后娘娘沒半點兒關系。”
皇后聽了冷笑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是在哄三歲的孩子,你兄弟不過是兩張嘴罷了,難道還能到街頭巷尾去堵悠悠之口嗎?”
賢妃聞言,臉上立刻顯出羞赧的神色,囁嚅道:“我們實在是見識短淺,又不夠機變,求皇后娘娘給指一條明路吧!”
皇后聽她這么說,臉上的神色才好看了幾分:“實則也不是本宮要為難你們,實則在這個位子上不得不時時小心,處處在意。
這些日子我也把前后的事情想了又想,在你和福妃之間,我終歸是信任你的。”
“娘娘能這么想,臣妾的心就算是能放下了。”賢妃連忙笑了笑。
“你們跟我說的那個姓薛的宮女,果然叫人不放心。”皇后把話轉到薛姮照的身上,“我本來是要收拾的,誰想她竟然像泥鰍似的溜了。跑到了太妃宮里!”
“這么說來,她還真是有本事。一個小小宮女,竟能逃出娘娘您的手掌去。”賢妃道。
“所以呀,我想著到底還得你回來幫我才成。”皇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以后你來想辦法把這小宮女除了去,我不想在這宮里有如此礙眼的人。你能做得到嗎?”
“這……”賢妃有些猶豫,“臣妾自然是有愿意為皇后娘娘分憂的忠心,可是她既然在太妃宮里只怕一時不好下手啊。”
“無妨,你只要盡力做就是了,本宮會知道的。”皇后輕輕一笑,“這些日子一直有人說東都的營衛缺人,想著畢竟是東都不可馬虎,要派個合適的人去。我還想著要不要讓六皇子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