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娥走后,石點金來送飯。
“薛姑娘,這飯菜還不錯,今日是十公主的生辰,穎妃娘娘特意賞給下邊的人每人一只紅雞蛋一小碗羊肉湯面。
你們的這份我給要過來了,不然那起沒臉的必要多吃多占了去。”
石點金圓圓的臉滿是真誠,他說完這些,又寬慰薛姮照:“薛姑娘,你必不會久居人下。況且你家不過是被牽連,多咱圣上消了氣,必會回想起來。
赦免令尊的罪,也不過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到那時,你依舊還是高門貴女。
只是奈煩些眼下就好,千萬保重身體。”
“多謝,”薛姮照淺淺一笑,請他坐下,“多謝石公公照拂,且請坐下喝杯茶吧!”
石點金忙搖手:“還是算了,姑娘你先吃面吧!”
池素隨后回來,笑著向石點金說道:“石公公來啦!快坐一會兒,今日的飯怎么這樣好?敢是又沾了誰的光?”
石點金說:“今日是十公主的生辰,穎妃娘娘賞的。”
穎妃姓馬,在這宮里,姚貴妃稱第一,她就能稱第二。
她們兩個原本就是表姐妹,姚紫云的生母便是馬家女兒。
這個十公主如今也有十一二歲了,只比姚貴妃所生的九皇子稍微小一點。
穎妃雖然頗受寵,可卻很有些不如意處。
她前幾年生過一個兒子,卻不幸早夭了。
僅剩的十公主卻又得病變成了啞巴。
或許因為這樣,穎妃對于十公主格外疼愛。
每年她的生日,都要自己出錢命僧道念經,給窮苦人舍錢。
以及給宮里下人的壽面喜蛋,也都是她用自己的錢在開銷。
因此,穎妃雖然也稱得上跋扈,宮里下人卻有不少都念她的好。
“我說怎么剛才在外頭的時候有只喜鵲一直對著我叫呢!果然有好事,”池素笑瞇瞇地把自己那碗面拿起來,把里頭的羊肉一大半都揀到薛姮照碗里,“你多吃些,三九天的羊肉補著呢!”
薛姮照沒跟她道謝,轉過臉跟石點金說:“石公公,你在這宮里的日子長。我想問問你,這蘼蕪院是什么時候起變得不干凈的?有哪些地方不宜靠近?”
石點金聽了她的話有些為難,說道:“薛姑娘,你問這個做什么?你們現在這兒住著,不知道反倒好些,知道得太細了,只會更害怕。”
“我們不怕,你只管說就是。”池素忙說。
石點金看了看她們兩個,的確沒從二人臉上看到畏懼的神色,于是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事兒說起來就有些話長了。
這院子里有幾處地方算得上是大兇,人輕易不敢靠近。
頭一個自然是蘼蕪院的正殿,你們也知道劉貴人是在那兒自盡的。
有人說曾見過那里有鬼影出沒,還有哭泣聲。
好在正殿現在鎖著,也不必進去打掃或上香。
不過除了那里,還有個地方不大吉利,就是院子西北角的那眼枯井。
說起來也怪,那井原本是有水的,不知道怎么從去年夏天忽然就干了。
劉貴人知道了,也不敢聲張。”
石點金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盡管知道這院子里沒有旁人,可還是忍不住往門外張望了幾眼,把聲音壓得更低,說道:“想必二位也知道,陛下最厭惡不吉之事。
所以劉貴人便叫眾人都不許往外說,怕惹得陛下不悅。
不過我們這些人都是知道的,你想啊,這事怎么可能全然瞞過眾人的眼去。
只是不對上頭說就是了。”
劉貴人本來就不得寵,又跟姚貴妃等人不睦,怕有人在這上頭做文章,秘而不宣也在情理之中。
石點金繼續說道:“剛入秋的時候,蘼蕪院的一個小宮女犯了錯,受了這里總管太監的責罰。
誰知那小宮女氣性竟那么大,投了枯井死了。
也有人說她本是不想死的,只是坐在井沿上哭,不知怎么迷糊了就掉了進去。
不管怎么說,這小宮女是死在井里頭了。
雖然沒了水,可那井很深。
后來被弄出來,拖出宮去埋了。
因為這件事,劉貴人還挨了申飭。”
“所以那口枯井就被石板蓋起來了吧。”池素說。
她和薛姮照在院子里四處走動的時候,的確在西北角看見一眼枯井,但上面已經蓋上了厚厚的石板。
“那石板是在劉貴人自盡之后蓋上的。”石點金說,“封井不是小事,尤其在宮里頭。”
他這話可不是胡說,宮里頭的井都是有講究的。
與皇運氣脈相關,輕易動不得。
“劉貴人自盡之后,這院子里的總管太監也投那眼井死了。”石點金說,“有人說是那小宮女向他索命,其實我倒覺得什么索命不索命的,劉貴人去了,他在這宮里也難以安身。
況且當時亂得很,宮里有財物失竊,蘼蕪院也丟了好多東西。
他自然脫不開干系,與其受審熬刑,倒不如早死了干凈。”
“什么人這么膽大,敢偷宮里的東西?”池素是頭一回聽說這事。
“誰知道呢?”石點金搖頭,“這宮里頭的下人好幾萬,備不住有披著賊皮的。
后來聽說在宮外尋回幾件,但更多的怕是早都轉手出去了。
當時宮里那么亂,等想起來整頓追查的時候,早都晚了。
因為這井里死了兩個人,被認為是大兇之地,也不知是誰請示的,總之在你們進宮之前,這井就被蓋上了。
至于往后再怎么辦,就得等天暖了再說了。”
石點金說完這些又有些后悔,寬慰薛池二人說道:“都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你們二位在這兒這么多天都沒什么事兒,可見都是有福之人,鬼怪也不敢招惹。
快去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我也該回去了,還有差事沒辦呢。”
石點金走了之后,薛姮照方才把自己碗里的羊肉撿回給池素兩塊,說道:“快吃吧!”
她自己卻只吃了半碗,羊肉更是只吃了兩三塊。
“這面的味道不錯,你怎么不吃了?況且咱們一天就這么一頓飯。”池素見她不吃也停了筷子。
“我是想著林扶菲在那邊必定挨欺負,怕是吃不上這面,”薛姮照說,“咱們跟她要了筷子,也算是搭了她人情。”
池素進院的時候,聽見屋里頭有人便不動聲色地把那些筷子給藏起來了。
但薛姮照眼尖,早看到了她的舉動。
“還是你考慮的周到,我這就給她送過去。”池素說著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面和薛姮照剩下的放在一起,合起來滿滿一碗。
“我這就給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