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交界城？”唐影接過罩袍套在身上，露出一雙眼睛打量周圍，眼底閃過一瞬驚艷。
“嗯。”涂苒低聲應了一下，拽住她的衣袖，拉著她巧妙混入街上來往的人流。
來往大多都是黑袍，鮮少摻雜幾個長相奇特沒有遮掩自己面容的似人非人物種，其中就包括綠瞳，還有一些別的涂苒沒有見過的，長得無一例外都是兇神惡煞，以他們為圓心半徑兩米內都是真空地帶。
她們二人規規矩矩一身黑袍，很完美的融入進來。
“這種不隱藏的，都是對自身實力極度自信的。”唐影壓著聲音，只用涂苒能聽到的音調。
兩人順著人流前行，路兩旁高聳入云的魔窟建筑中成千上萬的洞穴發出嘈雜的招客聲，掩蓋了兩人的對話。
迎面走來一只全身赤紅，頭上頂出幾個包的怪物，走路姿勢和人類差不多。
涂苒和唐影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經過，直到走過有一段距離，唐影才出聲，“他應該就屬于統治者世界的另一個發言權較大的種族，赤頂族，火龍果配色。”唐影漫不經心補充一句。
涂苒：“……你真的很會比喻。”
一個綠葡萄，一個火龍果。
唐影沒有否認，繼續為她科普，“統治者總共有三個本土種族，也就是發言權最大的三個種族，之前的綠葡萄算一個，剛才的火龍果，還有一個水藍色的，據說像精靈。”
聽到這兒的涂苒：藍……精靈？
總之，統治者世界和她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
講解中的唐影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想尋找相應的水藍色例子讓涂苒更好的理解。
可惜一眼望去全是黑袍，黑袍底下是什么顏色誰也不知道。
沒找到，她只能干巴巴地講，“水藍色的那個種族比較低調，堅持傳統，不喜歡戰爭，并不另外兩個種族要融合宇宙的理念。他們可能是一個突破口。”
涂苒點了點頭，默默記下。
“這三個是本土種族，想必還有非本土種族，不是這個世界的，卻能在這個世界生存……”涂苒擰眉想了一會兒，“不會是已經被占領的其他世界吧？”
“是。”唐影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只要能向統治者三個種族中的兩個表明自己絕對的安全，就可以在交界城定居。”
為什么是三個種族中的兩個，不要腦子也能猜到，當然是因為那個藍精靈種族從始至終就不贊同宇宙融合，這些亂七八糟的提案他們不會通過。
更讓涂苒好奇的一點是，“絕對安全？這個要怎么證明？”
“駐軍，統治者世界的軍隊入駐他們的世界，本土世界的軍隊全部解散，只留小規模的秩序維護隊。”
“上交管理權，本土世界80的管理層位置都交給統治者種族，剩下的20都是底層管理部門。”
唐影的聲音很低，很冷，混雜刺眼的招牌和嘈雜的攬客聲中，涂苒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最后一個，科技閉鎖，每一個臣服統治者的世界都淪落為統治者的工廠，他們只能發展相關產業的科技，與此無關的科技全部被限制在低水平。一經發現有世界違背這三點中的任意一點，那個世界會遭遇滅頂之災。”
涂苒抿緊唇瓣，深深的無力感包裹住她。
這些不就是霸王條款么，很沒品，統治者吃相難看，但又有那么多世界愿意這么做，
涂苒暗自嘆了口氣，因為統治者強啊，他們不僅僅有統治宇宙的野心，還有統治宇宙的能力，他們敢給自己起名為統治者，他們堅信自己無論設立怎樣的霸王條款，都會有世界愿意臣服在腳下。
“那些沒有同意這種霸王條款的世界，是不是都像S·Erso一樣，被毀滅了？”涂苒腳步有些沉重。
唐影點頭：“不出意外是的。”
涂苒再度抬眸，透過兜帽的邊緣看向來往形形色色的身影。
他們歸屬于不同世界、不同物種，有不同的身份、地位，卻因為一個野心勃勃的種族，故土的科技徹底被鎖死，永無發展的可能，淪落為統治者可以源源不斷榨取資源的后花園。
唐影拉住涂苒的胳膊將她帶離原來的軌跡，一名紅色火龍果怪氣勢洶洶從她們剛才的位置走過，有一名黑袍只是距離他近了點，躲閃的不太及時，火龍果怪就揮出一團火焰，將對方整個身體都包裹住。
黑袍人緊急脫掉身上的黑袍，熊熊燃燒的袍子被扔在了涂苒和唐影腳邊，然后與火龍果怪氣勢洶洶的對視。
涂苒和唐影目不斜視，不多停留，繞過火焰，離開此地。
直到走遠了，唐影才回頭望去，有一團團火焰在他們離開的方向飛舞，看起來戰況很激烈。
她回眸和涂苒說道：“這些被迫臣服的世界對統治者絕對說不上和善，統治者種族來到這里不進行偽裝，將自己完全暴露出來，相當于故意拉仇恨，如果不是自身實力過強，他們走不出二里地。”
“不會有人管嗎？在這里打架。”涂苒放眼四周，沒有秩序維護的隊伍出現，魔窟建筑上掛著招牌的洞穴里反而探出來一排排看熱鬧的腦袋。
“據說有交界城有城主，是從眾多臣服的世界里選出來的代表，管理整個交界城的秩序……這種情況，應該會管。”唐影也不是很清楚這種具體的信息，S·Erso的廣播沒有具體到這個層面。
“不管！誰愛管誰管！敢進交界城，早就該知道生死不論。”
涂苒半斂著眸，腦海里閃過數條路線，通往不同的方向。
包含了這座城市的管理者所在位置、地下黑市、貨幣兌換處、消息交換地等等的位置。
涂苒剛剛使用了“方向感”，她需要找到一個地方，能夠快速了解到這個世界的地方。
或者找到一個可以被她讀取到記憶的人類也好。
涂苒從腦海里的眾多五顏六色的路線中挑選出感應最強烈的一處。
多次使用“方向感”，涂苒也有了些經驗，一般發動“方向感”后，感應越強烈，那個位置距離她越近。
正前方。
和她們原本的方向重疊，涂苒加快速度。
唐影緊跟著她。
雖然她不知道涂苒要去哪里，涂苒也沒有和她解釋。
她們兩道黑色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正對著這條街道的一橦魔窟建筑第五十二層。
豪華的洞穴內，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
“嘖，城里來了個麻煩。”不辨男女，但語氣里的不耐煩很明顯。
支著下巴依靠在窗邊俯視下方的婀娜女子回眸，水波盈盈的狐貍眼落在墻上貼著的一塊電子屏幕上。
紅色數值格外的惹眼。
“好久沒見過預警值上五級的物種了，”她的聲音和她的眼神一樣，勾著絲，撩撥著萬物，她還有一點好奇，“她從哪來的？
“北邊。”
不男不女的聲音從一個懸浮在天花板上的藍色亮球中傳出來。
“嗯？”女子狹長的眼尾一挑，“綠瞳族可不長這樣。”
藍色亮球上下波動了兩次，很震驚，“不對……她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好沒有被統治者征服的世界！”
女子撇了撇嘴，視線又回到樓下，亮眼的火球飛來飛去，她看熱鬧，隨口道：“那可多了去了，你那快生銹的大腦可負荷不了這么重的工作，別想了，愛誰誰，和我們沒關系。”
顯然，藍色光球不打算聽她的，藍色光輝閃啊閃，越來越弱。
女子回頭淡淡看了它一眼，罵了一句“犟死啦”，就不再看它，撐著下巴意興闌珊地望著下方越打越激烈的雙方。
他們周圍已經圍了不少路人。
女子忍不住嘀咕，“怎么還不結束，快死一個呀，鬧得再大我就兜不住了。”
回復她的，是光球痛苦的聲音，“我、我看不清……太多了，她去過太多世界，都是沒有被統治者占領的世界！”
聞言，女子回眸，挑起自己胸前的一縷長發把玩，“倒是個身世復雜的小東西呢。”
她緩慢踱步到光球下方，微微揚起頭，光球將她的臉龐照亮，“球球你說……我要不要把她報上去，這可是個大功勞，下一屆城主，就沒別人什么事了。”
光球顯然很贊同她這個決定，身上的光亮了兩個度，“那要現在去抓她嗎？她剛來，不熟悉環境，很容易——”
“我改變主意了，”女子后退一步坐下，整個人陷入沙發之中，“我不想抓她了，留著熱鬧熱鬧。”
“城主！她很危險！”光球忍不住提醒。
女子舒服地仰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紅唇一張一合，“五級預警，有危險的可不只是我們交界城。該擔心的，是那群號稱自己是統治者的家伙們。他們都抓不到的人，期望我能抓住？呵，可笑。”
光球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女子的反復無常，刻意大大“唉”了一聲表達自己的情緒，然后把自己甩在墻壁上，身體緊緊貼在上邊，藍光熄滅。
本來睡去的女子突然想到什么，坐起身，盯著貼在墻上的鼻涕蟲，“你這雙眼睛還好使嗎？用了二百年了，別看錯了，害我白高興一場。”
胖球：“……我如果能看錯，我們百眼精靈一族也不會被你們巫馬星供奉二萬年了。”
女子嘀咕一句“但愿如此”，又躺回到沙發里閉目養神。
就在胖球也準備休息的時候，女子的聲音響起，“下邊那兩個打架的，你盯著點，要是有其他人參合進來，就叫治安隊過去收拾了。”
胖球身上的光驟然亮起來，開始工作。
涂苒沿著腦海里的路線指引走到一家星際連鎖典當鋪。
商鋪名是用綠瞳的語言書寫的，涂苒變身過綠瞳，如今對他們的語言并不陌生。
這家店鋪應該可以兌換這座城市流通的貨幣。
但涂苒和唐影沒有立即進去。
她們站在商鋪對面的陰影處，望著商鋪敞開的門，以及進進出出的黑袍們，默契對視一眼。
這是綠瞳的勢力范圍。
她們兩人剛從綠瞳手里逃出來，進去的話有些冒險。
就在涂苒閉上眼睛準備再找一處好地方的時候，一道“嘰里咕嚕”的聲音從她們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