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辦事靠譜，沈蘭宜辦事也很靠譜。沈氏嫡女原本就是當主母培養，她又當了那些年的太子妃，接觸起這些事情來自然游刃有余。
不過幾日時間，后宮從主子到下人都安排上了這一刀接種。來水云宮這一路上，琳瑯都能聽到竊竊私語稱贊沈蘭宜的宮人。
能威脅到性命的疾病，無異于懸于頭頂隨時會落下的死神鐮刀。
進去時，賢妃母子倆正對坐著下一副斗獸棋。
“宸兒覺得哪個最厲害？”
沈蘭宜只有在看著兒子時，目光才會有種真切的凝實感。
小男孩兩條藕節一般的手臂托著下巴，擠出白嫩小臉上孩童特有的肉嘟嘟嬰兒肥。
但兩條秀氣眉毛凝起沉思的模樣，卻像極了小大人。
“兒臣覺得沒有哪個最厲害。大象可以吃掉獅子，似乎是最厲害的，但看似最弱小的老鼠又能吃掉它。最厲害要看是哪個碰上哪個。”
母子氣氛融洽，琳瑯也不打擾。
本來想安靜站在屏風后，等待他們這一局結束。結果扭頭撞上正抱著一箱子衣物往外走的沁露。
“等等。”
“怎么了？”
忽然被她伸手攔下，對方有些不解，但還向她解釋一番，“這是二殿下的春衣，正午日頭好，拿出去曬曬，等再幾日開了春天就能穿了。”
“好像有點不太對。”琳瑯開了'火眼金睛'，伸手翻開那堆衣物，從中扯出一只金魚戲蓮的小肚兜，氣息控制不住地冷沉下來。
“是天花。”
怪不得模擬劇情中，宸陽都是在一個特定時間染的病。原來便是因為藏在這一箱子里，春衫更換間，又有誰能想得到？
沁露嚇了一跳，第一時間反應就是要遠離殿內。
又想到琳瑯方才上手，一時間倒忘記接種過了，關心則亂地催促：“你快去先洗個手，拿點酒精擦一擦，然后再去太醫院……”
說到一半才終于反應過來。
“出了何事？”那廂，沈蘭宜已經被驚動了。
掀開珠簾走出。
“娘娘。”沁露行過一禮后，把事件說出。
從前相處時，她看似惜字如金，眼下卻能把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沈蘭宜柳眉褶起，顯然也是和琳瑯想到一塊去。
“舒容華……還真是煞費苦心。”
上回的銅盆水鏡原來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殺招隱在這里！
那時慕容宸陽昏迷不醒，水云宮里的都心急如焚，哪還能分心去想，她竟偷偷埋下了另一手。
琳瑯心底頗為感慨。
會咬人的狗不叫，魏懷姝到底不是賀錦妤，看起來張牙舞爪其實咬不到什么致命處。
而她這一出手就是直接奪命。
“娘娘……”琳瑯輕喚了聲。
沈蘭宜嗓音依舊平穩：“別怕，她拿不了本宮的宸兒如何。”
如果是一對一，那勝算還有可能偏頗。但沈蘭宜這頭，可是還站著一個羅蓮衣。
琳瑯默默在心底掰了掰指頭。
再加上一個張圭如。
這四個女人基本算是后宮智商鏈F4。
當前沈羅二人一個陣營，魏懷姝一個陣營。至于張圭如，只朝向太后，這幾年已經得了太后的認可和庇護，佛系度日。
剩下的桑榆摸魚，謝清盈養生。
晃晃腦袋甩掉思緒，烙了幾張鮮蝦春餅去見長公主。
慕容令搖還未嫁人，所以雖說有了封地，但還是能長住在宮里。
宮殿里燒著暖乎乎的爐子，她僅穿了一件薄薄的雪白春衫，赤著一只足踩在地上，另一只則支在榻上，半點也看不出皇家公主的端莊模樣。
“怎么，前腳賢妃才辦了件大事，后腳你就來找我了。”
慕容令搖正擺弄著手中的棋子，也不在棋盤上下，只是小孩兒拼圖似地擺著玩。
“長公主殿下。”
琳瑯沒打算和她耍心眼，也沒有耍的必要，開門見山就道，“琳瑯斗膽一問，如今局勢……”
“你不是已經有屬意的嗎？還來詢問本宮做什么？”慕容令搖將黑棋一顆顆數出，嘩啦一聲放回棋奩里。
“琳瑯只是個女官，一個女官的屬意并不重要。”女官和朝堂那些正式官員是有區別的，她并沒有多少實權，自然也沒說話的份。
何況立后這種大事，也不是她中意誰，誰就能當上。
“賢妃，原本就是太子妃。”
慕容令搖只說了這么一句，白棋也入了奩中。
有長公主出馬，事情自然穩妥。
三月開春，圣旨就下來了。
封沈蘭宜為貴妃，從今往后開始協理六宮。另外桑榆晉婉儀，魏懷姝晉婕妤。
狗皇帝一碗水端平。
透過問題看本質，知道這些嬪妃再再怎么斗，最重要核心的還是皇子。所以把膝下有兒的都抬高一級，以表自己態度，將妃子和皇子盡量撕開。
避免有人看到沈蘭宜拿了六宮協理權后，全去支持她。
皇子歲數尚小，還不到立儲時候。大祁母憑子貴，只要兒子爭氣比什么都好。
太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琳瑯想起之前模擬里，自己沒找長公主助的這一把力，沈蘭宜沒有封為貴妃，但桑榆卻還是被晉為婉儀。只怕不是運氣……
而是狗皇帝將其抬出制衡，擴大這第三方勢力的。
她熟練地掏出小本記寫。
這個月各州府的病牛已經收購差不多了，太醫院的上班打卡人們也紛紛整裝待發，準備出差去了。
“琳瑯！”
窗戶忽然鉆進一道小小身影，嚇了她一跳。
“二公主？”
初春還帶著點寒氣，但慕容玉霙只穿了件薄衫，袖子還卷了一截上去，露出兩條白嫩的胳膊。她小臉跑得紅撲撲的，一看就是健康的氣色。
此刻正興奮地朝她揚著手里的一把小型弓箭，背上還學那些野獵的背了個箭筒，說道：“你看，這是父皇給我親手做的！”
琳瑯哭笑不得。
“公主殿下，下次您要進來可以直接敲門，不能再這么爬窗了。”幾個皇子皇女中，這丫頭最野，平日里東鉆西爬慣了。
慕容臨深寵愛，腰桿子硬，連桑榆這個親娘都頭大。
今日是自己當然沒關系，但要哪日撞破其他人什么，那可就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