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哪了?”
“錯在……”琳瑯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忽然抬頭發問。
“大人明明早就知道了,知道她二人是被伍老爺逼迫在先,今日要是那位伍老爺喝的真是三娘下的砒霜,大人也會讓我認錯?”
她在現代是孤兒院出身,舉目無親。幼時無人教導,上學也比尋常孩子晚,等到進學堂早就靠自己懵懂長成一套。從某種程度來說,就不算什么正常思維。
看起來穩定無害,實則隨時有可能發瘋給人一口的野外小狐。小狐也是犬科,而秋白大概就是那條負責引導的繩索。
“法不容情。”
單單四個字,卻能完完全全表達出少年的態度。
琳瑯忍不住錯了錯牙。
忽然有種回到現代,逃課被那種滴水不進的嚴師逮住的感覺,說什么都不好使,只能乖乖留下抄寫作業。
似乎看出她的情緒,秋白面色依舊穩的像一捧鞠在掌心的蓮花,語氣平和如水。
“立法令者,以廢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廢。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
他抬了抬眸子,目光堅定,“法乃重器,不明則令不行。若人人都因私情諒解,這把天平便容易失衡。”
琳瑯有些沉默。
她并非冥頑不化之人,自然明白這話什么意思。
“三娘對我有恩,報答她的應當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法。”這是他的循循善誘。
琳瑯輕抿了下唇,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很快,她就知道秋白的恩報在哪里了。
殺人償命,伍娘子自是死罪無疑。
至于其他人,雖然未遂,但也難逃懲罰。
伍夫人徒三年,但因念其女兒尚且年幼,所以暫緩。
而任三娘是自己招供,輕判一年。
春花樓作為賠償一干二凈地搭了進去,但她卻是一臉輕松,精神看起來非常好。
“琳瑯姑娘。”
隔著一排排的監牢,女人手上帶著沉重鐐銬,雪白囚衣坐在那兒,見她卻是笑,眼神明亮。
“謝謝你能來看我。”
琳瑯手上提著一只食盒,上頭印著自由振翅的青天鳥雀紋樣,打開便能聞到清苦的香氣。
那是一碟苦瓜圈,中間嵌了芯。
“三娘還沒嘗過我的手藝,等回了京城估計就再難有機會了……”她遞了雙干凈筷子過去,“嘗嘗吧。”
任三娘依舊是笑著,夾起一片,送入口里。
苦瓜特有的淡淡苦澀之后,盡是一片甜軟。
“里頭的這個竟是甘蕉嗎?”她有些意外。
“是的,秋大人他已經替你們脫籍了,以后會好起來的。”琳瑯看著她點頭道,“這道菜,就名叫苦盡甘來。”
愿她接下來的人生正如此菜。
這話一出,先前一直笑意盈然的任三娘,終于落下淚來。
“替我謝謝大人,這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她說著,就要跪下磕首。
春花樓并不同于尋常尋歡作樂的青樓,反而是像勾欄瓦舍一類的樂妓。
北山州里京城近,所以里頭的姑娘包括她在內,大多都是因家中獲罪而被連累的官妓出身,沒有選擇,脫籍更是談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