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的書房里,趙曜剛看完京城送來的密信。他微微沉著臉,長嘆一口氣:「唉……」
楚王聽到趙曜的嘆氣聲,關心地問道:「京城又出了什么事情?」
趙曜把手中的密信遞給楚王,「四哥,你自己看。」
楚王放下手中的茶盞,接過趙曜遞來的密信,隨后低頭認真地看了看。等看完,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
「這兩年多,八哥的手段越來越狠,長此以往下去……」說到這里,趙曜沒有再說下去。「這半年多來,八哥殺的官員也越來越多。」
「他做事越來越急切,也越來越狠厲。」楚王擰著眉頭道,「他這是要把所有不聽他的話的人全部殺完。」
「這兩年多來,八哥殺的官員,有的的確該殺,但有的不至于斬首。」趙曜原本以為永安帝在朝中立了威信后,便不會再用極端的手段處理事情,可沒想到永安帝做事越來越激進。
為了能讓皇權下鄉,永安帝派自己的親信去四處各地監聽官員。如果地方官員不聽話,沒有遵命行事,永安帝的親信可以直接定罪,就地處決。
趙曜沒想到永安帝弄出一個「錦衣衛」。他覺得這不好,曾寫奏折勸永安帝放棄「錦衣衛」,但永安帝沒有聽。
「錦衣衛」的存在,讓文武百官們膽戰心驚,也讓百姓們惶恐不安。
雖然永安帝的「錦衣衛」沒有為難百姓,但百姓們只要一想到他們的生活被「錦衣衛」監視,他們會不由自主地害怕。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得罪了「錦衣衛」大人,然后被處死。
這兩年多來,百姓們和官員們都變得非常乖巧。在朝堂上,官員們不敢忤逆永安帝,永安帝說什么,他們就照辦,絲毫不敢反駁。反駁永安帝的大臣,不是死,就是被罷官,不然就是流放。
永安帝自登基以來,手段越來越狠厲,令朝中大臣和百姓們都懼怕他不已。在趙曜看來,這不是什么好事,長此以往下去會出大事的。
「八哥再殺下去,沒有人敢當官呢。」這兩年來,永安帝殺的官員有成千上百。去年,西北的官員差點被殺完。「唉,這兩年多來,參加科舉考試的學子也越來越少。」自從永安帝滅了李家滿門后,寒了內陸讀書人的心,他們恨透了永安帝。為了抵抗永安帝的暴行,內陸的讀書人不愿意參加科舉考試,更不愿意做官。
在這兩年多的期間,內陸有不少文人學子跑到嶺南來讀書,參加科舉考試,做官。
趙曜歡迎天下的讀書人來嶺南參加科舉考試,但是他并不希望所有人的學子都跑來,畢竟嶺南就這么點大的地方,所有讀書人都跑來參加科舉考試,哪有那么多的官讓他們做。
因為越來越多的人來嶺南參加科舉考試,導致嶺南的科舉考試變得越來越難,錄取的人數也變得越來越少。即使這樣,來嶺南的文人學子也不愿離開。沒有考上的讀書人就在嶺南的各個州府謀生,比如說教書,開辦私塾,或者做生意。
這些文人學子們齊聚在嶺南,這讓嶺南的文脈變得昌盛起來,這是趙曜樂意看到的,但是內陸的文脈卻變得暗淡,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也不好趕走這些讀書人,只能讓他們繼續留在嶺南。這么做,最起碼能保住大周的文脈。
楚王道:「我說過他當不好皇帝。」
「唉,我感覺八哥做事越來越急,他到底在急什么?」
楚王倒是知道永安帝在急什么,不過他沒有告訴趙曜。
「誰知道呢。」就算永安帝做事不急,他也當不好皇帝。
「八哥變得越來越固執,誰的話都不聽,依舊我行我素。」不管是他的話,還是何相跟劉太師他們的建議,八哥一個字都不聽。「我真
的擔心八哥再這樣下去,會鬧出大事。」他真的怕八哥變成暴君。
楚王提議道:「你要是不放心,回京城看看,當面勸勸他。」
趙曜沉吟了一會兒道:「等過段時日,我回京城看看。」這兩年多來,他沒有回過京城,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不能再讓八哥這樣下去了。」
此時,遠在京城的永安帝忽然昏倒,嚇的余海和孫豆豆忙叫太醫。
太醫早已知曉永安帝的身子是個什么狀況,但他不好跟余海他們說實話,只能說永安帝太過勞累,需要好好休息。
余海沒有懷疑太醫的話。這幾個月,永安帝沒日沒夜地批閱奏折,不愛惜龍體。他時常勸說皇上好好休息,保重龍體,但是皇上不聽。
永安帝昏迷一個多時辰后便醒來了,見太后滿目擔憂地看著他,他安撫地朝太后笑了笑。
「母后,我沒事,就是太累了。」
太后滿臉關切地問道:「皇上,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好多了。」永安帝微微笑道,「母后,我就是這段時日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就好,您不要擔心。」
看著永安帝虛弱的模樣,太后微微紅了雙眼,聲音有些哽咽:「你這孩子還想瞞著我,你這身子……」說到這里,太后濕了眼眶,沒法再說下去。
永安帝見太后這副悲傷不已的模樣,心里便明白太后什么都知道了。
「您知曉呢?」
太后含著淚,輕輕點了下頭:「知道了,你實在是太胡來了。」其實,以永安帝的身子,好好保養,還能活幾年,但他登基后,日日勞累,又不好好保養身子,導致他的身子越來越弱。如今他的身子狀況,別說多活幾年,能活到明年就算不錯了。
見太后什么都知道了,永安帝也不再隱瞞了。
「母后,我只是想多做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是為了曜曜,但要是讓曜曜得知……」
永安帝打斷太后的話,「母后,不要讓十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也不要讓他知曉我的身子狀況,就讓他以為我是病死……」死字還沒有落音,就被太后捂住了嘴。
太后嚴肅著一張臉說道:「不許說這個字。」
永安帝乖順地笑了笑:「好,我不說。」
「你應該知道他能做到,你又何苦……」太后冰雪聰明,哪里不知道永安帝這三年多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掃除朝中和地方上所有的障礙,為的就是讓趙曜登基后,毫無顧忌地施展他的政令。
永安帝笑著說:「我能為十弟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可委屈了你。」永安帝雖不是太后的親生兒子,但是永安帝也是她從小看到大,也算是她從小照顧到大。在她心里,永安帝就是她的另一個兒子。再者,永安帝從小就孝敬太后。
「委屈」兩個字讓永安帝心頭涌上一片酸楚,雙眼立馬紅了。在這世上,只有太后和趙曜會關心他會不會受委屈。
「母后,我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讓十弟委屈。」
「你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會讓自己委屈。」太后輕嘆一口氣道,「他也寧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你受委屈。」
永安帝懇求道:「母后,什么都不要告訴十弟。」
「我不說,他也能猜到。」
「母后,只要不告訴我中毒一事,十弟就不會埋怨父皇。」永安帝剛說畢,便咳了起來,接著吐出一口黑血。
太后見了,忙拿巾帕給永安帝擦血。
「母后,我中毒一事絕不能告訴十弟,我不想他怨恨父皇。」永安帝并不希望趙曜生活在怨恨里,「如果十弟猜到,就說我是被南魏人下毒。」
「你不恨太上皇嗎?」太后一開始并不知道太上皇給永安帝下毒,后來得知后,一切都太晚了,永安帝已經毒入骨髓,大羅神仙都救不了。
永安帝語氣淡淡道:「以前恨,后來就不恨了。」
太后見永安帝眼中是真的一點恨意都沒有,很是心疼地問道:「為何不恨?」
「如果我是父皇,我也會這么做。」永安帝自嘲地笑了笑,「誰叫我體內有一半的南魏人血脈。」
太后握著永安帝的手,說:「我倒寧愿你恨他。」
「母后,我也算是報了仇,不是嗎?」
太后明白永安帝這句話的意思,隨即嘆息一聲。
「母后,我時日不多了,得讓十弟回來了。」永安帝對自己的身子再清楚不過,他撐不到明年了。
太后無聲地流淚,「好,讓他回來,這樣也能陪陪你。」
「母后,下輩子我可以做您的親兒子嗎?」永安帝一直想要做太后的親兒子,想和趙曜做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永安帝這句話讓太后泣不成聲,她連連點頭:「可以……可以……可以……」
「那我等您……」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永安帝便昏了過去。
太后坐在床邊,看著昏過去的永安帝,哭了很久。
她把孫豆豆叫了進來,讓他端來一盆溫水。
孫豆豆的動作很快,端來一盆溫水。
太后親自給永安帝擦臉,把他臉上的血跡擦干凈。之后,又讓孫豆豆給永安帝換上干凈的衣服和被褥。
「皇上吐血一事,不要告訴別人。」
孫豆豆恭敬道:「是,太后娘娘。」
太后揮了揮手,示意孫豆豆退下去給永安帝煎藥,而她繼續守在永安帝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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