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御書房里,趙曜正在跟皇帝下棋。父子倆在棋局上針尖對麥芒,不分上下。
在這世上,能跟皇帝下棋不落下風的,除了賀蓮芳,也只有趙曜了。
「臭小子,非要明天走?」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趙曜壞笑道,「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慮看看不走。」
皇帝被小兒子這番「得寸進尺」的話氣笑了,面露嫌棄地說道:「滾滾滾!趕緊滾走!」
「不用你趕我,我明天就走了。」趙曜故意說道,「這京城,我是半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趕快走,省的礙朕的眼。」皇上嘴上這么說,心里是舍不得的。
趙曜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臉不耐煩的皇帝,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沉思了下,開口道:「你悠著點,別坑了自己。」
皇帝聽到這話,詫異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小兒子。
「悠著點?悠著什么?」
「你和八哥做交易悠著點。」趙曜本不想說,但是猶疑了下,還是決定開口提醒皇帝,「八哥的心機和手段不比你差,你不要以為你把他耍的團團轉,說不定是你被他玩弄于掌心。」
這句話說的皇帝眉頭皺了下。他的臉色立馬變得嚴肅,「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和八哥的交易內容,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趙曜把玩著手里的棋子,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讓你不要小看八哥。」
「老八幾斤幾兩重,朕心里有數。」魏王有幾分本事和手段,皇帝心里最為清楚。
一聽皇帝這番話,趙曜就知道皇帝還是小看了魏王。
「你最好心里有數。」
皇帝聽小兒子這幅口吻,伸手敲了下趙曜的腦袋。
「怎么,不相信你老子。」
「我是怕你會玩火***。」
「臭小子,你太小看你老子了。」皇帝面上故作不滿地說,但是心里還是很高興小兒子關心他。
「我小不小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小看八哥。」趙曜落子后,抬眸看向皇帝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八哥沒有子嗣,是你做的吧?」
這個問題問的皇帝一怔。他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說什么?」
「我說八哥這些年一直沒有子嗣是你做的吧。」趙曜直視著皇帝的雙眼,「你不想讓南魏王室的血脈繼續延續下去。」
「老八跟你說的?」
「八哥才不會跟我說這些,我不參與你們之間的這些破事,所以不管是八哥,還是四哥從不會跟我說些事情。」趙曜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有腦子,能猜到些事情。」
「那你還真是聰明,是個大聰明。」皇帝這話說的非常陰陽怪氣。
「我猜錯呢,不是你做的?」
「朕不會缺德到這個地步。」皇帝沒好氣地說道,「是老八自己不能生。」
「真的假的?」趙曜一臉難以置信道,「八哥不能生?」
「你可以去問老八。」
「還是算了吧。」他要是直接去問八哥,那八哥多尷尬啊。
「南魏王室原本就子嗣艱難,當年要不是……」想起當年的事情,皇帝的面上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一看皇帝這副被惡心到了的表情,趙曜猜測皇帝肯定想起當年被魏王母妃算計一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八哥的母妃當年到底對你做了什么,讓你這么厭惡他們母子倆。」八哥純粹是被他母妃連累了。「對你用藥呢?」
看小兒子一副好奇又不懷好意的神色,皇帝狠狠地瞪了他兩眼。
皇帝沒有回
答,趙曜覺得自己猜中了。
「還是南魏的禁藥,藥力還非常猛的那種,是不是還能懷有身孕?」
「你小子怎么知道?」皇帝這么問,就代表趙曜說中了。
「南魏之前就在嶺南的附近,嶺南那里有巫醫和苗醫,他們都喜歡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我查過南魏以前的御醫,大部分都是嶺南的巫醫和苗醫。」所以他才會在沼澤府的深山里發現了那個東西。「八哥的母妃用藥懷上了八哥,難怪八哥的身子自小就不好。」
「臭小子知道的事情不少啊。」當年魏王母妃懷上他的真相被趙曜全部猜中。
趙曜對皇帝這句「夸贊」的話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去嶺南整天無所事事么。」
皇帝用非常夸張的語氣地夸贊了下小兒子,「我們的漢王真棒,真厲害。」
趙曜:「……」臭父皇這副欠扁的語氣真的太想讓人揍他。
皇帝忽然問道:「對于南魏王室,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還知曉一些連八哥都不知道的事情,恐怕連八哥身邊的那些南魏人都不知道。」
皇帝聽到趙曜這么說,頓時來了興致,好奇地問道:「你知道些什么?」
「南魏王室曾經出現過一個非常受寵的妃子,就跟榮貴妃一樣盛寵六宮。」
皇帝聽到「榮貴妃」三個字,眉頭微微蹙了下。
「你猜這個王妃是哪里人?」趙曜故意賣關子。
「哪里人?」皇帝猜測道,「聽你這么說,這個王妃并不是中原人。」
「不是中原人,但是當時她的身份是中原人,聽說她的母親是被前朝一個商人買了回去,然后商人把她的母親獻給一個官員,她母親深受官員的寵愛。」
皇帝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然后呢?」
「然后官員把他們的女兒送進南魏王宮,女兒很快成為南魏王的寵妃。」趙曜沒有再賣關子,「這個寵妃的母親是商人從暹羅買回來的,她母親并不是貧苦姑娘,而是暹羅一個名叫藍衣教的信徒。」
「藍衣教,這是什么教?」皇帝第一次聽說這種教。
「邪教,她母親是逃出來的。后來,藍衣教不知道怎么知道南魏的寵妃的母親是他們教里的人,他們理所當然就把她也當做他們教里的人。」
趙曜說的這方面的事情,皇帝是不知道的。
「還有呢?」
「暹羅的藍衣教想以此控制南魏,但最后還是失敗了。南魏王室雖然沒有出事,但被藍衣教詛咒了,這就是南魏王室子嗣稀薄,最后又被滅國的原因。」
皇帝聽完后,一臉不信。
「南魏滅國是他們出爾反爾,跟詛咒有什么關系。」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當年南魏王室聯合暹羅鏟除藍衣教,藍衣教被滅教,但還是有余孽活了下來。」
皇帝聽到這里,驀地想起小兒子在來京城之前鏟除韓王和匈奴三王妃他們在暹羅和柔佛等國的勢力。
「這些余孽跟老五他們勾結?」
「是的,這還沒有完,八哥把他手下的南魏人轉移到暹羅和柔佛等國,你知道吧?」
「怎么,藍衣教的人找到了老八手下的人?」
「對,找到了。」
「藍衣教和南魏不應該有仇嗎?」
「那是祖宗輩的事情了,藍衣教現在的目的是想要恢復正身,擴大勢力,收取更多的信徒。」
皇帝有些聽糊涂了,「你說藍衣教的事情是讓朕警惕?」
趙曜點了點頭說:「藍衣教的余孽差點控制暹羅和柔佛等國,不過被我攪黃了。」他去年特意去一趟暹羅和柔佛等國,一是
為了鏟除韓王和三王妃他們在外邦這些國家的勢力,二是為了鏟除藍衣教的余孽,讓他們不能再控制這些外邦國家的王室。
「干的不錯。」皇帝夸完,又問道,「你之前怎么沒跟朕說?」
「我覺得他們不成氣候,沒必要跟你說。」
「那你現在怎么又說呢?」
趙曜沒有正面回答皇帝這個問題,而是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之后回去會跟八哥說藍衣教的事情。」
皇帝瞬間明白趙曜的意思。
「藍衣教沒剩多少人,但是這些人有些邪門歪道的本事,你注意點。」
皇帝笑道:「臭小子,本事越來越大了,連這些名不見傳的事情都知道。」
「我在沼澤府,自然要對附近國家的一些事情查清楚些。」
「我心里有數了。」皇帝面露慈愛道,「放心,你老子我不會有事的。」
接下來,皇帝又問了些藍衣教的事情。
趙曜留了下來,跟皇帝和梁嬪一起用了午膳。
用午膳的時候,皇帝和梁嬪一直給趙曜夾菜,讓他多吃點。還再三叮囑他,讓他回到沼澤府后,好好照顧自己。
用完午膳,趙曜便出了宮,隨后直接去了楚王府。
楚王見趙曜沒有睡午覺就來找他,微微有些訝異。
「四哥,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楚王見趙曜一副鄭重的模樣,知道他接下來說的事情是大事。
「你說。」
「四哥,老二、老五和老九沒了,接下來就剩老七和你,還有八哥。」趙曜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道,「八哥接下來會除掉老七,那么就剩下你和八哥了。」
楚王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四哥,你和八哥都是我的兄長,你們都對我好。對我來說,你和八哥是我的手心手背,我不愿看你們出事,但是最后肯定是你們兩個的爭奪。」趙曜一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心情不覺變得沉重,「我希望你們兩個到最后都能饒對方一命。」
楚王抬手拍了拍趙曜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他。」
「我知道。」趙曜張開嘴想對楚王說,四哥,你斗不過八哥的,八哥比你想象中還要……「四哥,你還記得你當初送給我一對黑白太極魚玉佩嗎」
「記得,你把白色魚給我了,我一直收著。」
趙曜望向楚王,語氣非常認真:「四哥,你如果遇到難事,或者危險,記得派人把白色魚玉佩送給我,這樣我就知道你需要我的幫忙。」
楚王知道趙曜是在擔心他,他心頭一暖,嚴肅地回應他道:「好。」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看到你的白色魚玉佩。」
趙曜又跟楚王說了些話,之后才離開。等他回到漢王府,發現魏王在他府里。
「你應該有話跟我說,所以我就來了。」
趙曜之前跟魏王坦誠布公過,說起來話不需要藏著掖著。
「八哥。你除掉老七后,接下來對付的是四哥,最后是父皇,對嗎?」
魏王沒想到趙曜會問的這么直接,微微怔忡了下,旋即無奈地笑道:「十弟,你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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