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下午出宮后可以去找我二舅。”趙曜把梁潤的住所的地址告訴了肖先生，“養生堂那邊的具體情況，我二舅比較清楚，您可以去問問我二舅。”
“好。”
“先生，您要有什么建議，可以直接跟我二舅說。”趙曜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跟肖先生說道，“先生，您應該知道大周和烏孫交好一事吧？”
肖先生微微頷首道：“知道。”
“我建議我二舅利用這件事情去做生意，把京城里的好東西，比如說茶、布料、瓷器等拉到烏孫去賣，然后再把烏孫那邊的皮毛、藥材、香料、羊、馬東西拉回京城賣。”
“我讓二舅在烏孫那邊開一個店鋪，專門用來賣京城里的東西。然后再在京城里開一個店鋪,專門烏蘇那邊的東西。您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肖先生聽后，一向嚴厲的臉上露出詫愕地表情。
趙曜見肖先生一副吃驚的模樣,忙問道：“先生，怎么了，我這么安排不對嗎？”
“不，很好很對。”肖先生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說，“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會做生意。”
趙曜擺擺手說：“我不會做生意，我只是提供了些建議，真正會做生意的是我二舅。”說著，他得意地笑了笑，“您大概不知道我外祖家世代經商，在揚州也算是有名的商人。我兩個舅舅都是做生意的行家。”
肖先生道：“原來如此。”對于趙曜的外祖家,肖先生并沒有特意去了解過。他只知道梁昭儀出身不高。
“我二舅前段時間寫信回揚州,請外祖父派幾個信得過的族人來京城幫他。”趙曜想了想說,“算算日子,外祖父派的人差不多快要京城了。等他們到了京城,我二舅就會帶著他們去一趟烏孫。”
肖先生面露詫異：“去烏孫？”
“對,二舅要在烏孫那邊開店，自然要去烏孫考察一番。”趙曜說道，“先生,您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可以請二舅他們幫你帶回來。”
肖先生輕點了下頭道：“我會考慮的。”
“可惜我不能去烏孫，不然我真想去那邊看看，見識下那邊的風土人情。”趙曜再次在心里嫌棄自己的皇子的身份。身為皇子，的確尊貴，但是卻沒有其他人那么自由。普通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他呢，連出個宮還要令牌。
“我也想去看看。”肖先生年輕的時候去過很多地方，見識過不少當地的風俗習慣，也學習到了不少東西。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那個時候也想去北境看看，最好能去一趟北境附近的國家，但是當時因為戰亂，根本沒法去這些國家。
“可惜，先生您要留在宮里教書，不然可以跟我二舅他們去看看。”趙曜的眼珠靈活一轉，遂想到一個好主意。“先生,您可以向父皇請假，然后帶著我去烏孫，美名其曰是行萬里路。”有先生帶著他去烏孫，臭父皇應該會同意吧。
肖先生被趙曜出的這個主意逗樂了：“皇上會同意我請假，但是不會同意我帶著你去烏孫，畢竟伱還年幼。這一路的長途跋涉，年幼的你是承受不住的。”
趙曜微微撅了噘嘴說：“先生，我沒有那么嬌弱。”
“這不是嬌弱不嬌弱的問題，長途跋涉就連大人都承受不了，更別提小孩子。”肖先生神色嚴肅地說道，“還有，第一次去那邊的人有可能會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啊？”趙曜捏著下巴說道，“這倒是有可能。”
“再者，你去年不是生了一場重病么，你的身子不適合長途跋涉。”肖先生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哄趙曜，“等你長大了，再去烏孫也不遲。”
“先生，那您這次跟我二舅他們去烏孫嗎？”
“這次就算了。”肖先生是很想去烏孫看看，但是現在不是時候，“我還是留在宮里教你們讀書吧。”
“你們想跟烏孫那邊的人做生意，最好留個心眼，畢竟是外族人，不能全部相信。”
趙曜點頭道：“這是自然，不然二舅他們不會先去烏孫那邊看看。”
“我對烏孫那邊不甚了解，就不提什么建議了。”肖先生決定待會去翻翻有關烏孫那邊的書籍看看。
“其實，我讓二舅他們去烏孫做生意的最重要的目的是購買那邊的馬匹。”
“馬匹？”肖先生微微驚訝了下，旋即明白趙曜的企圖，“那邊的馬匹不錯，是可以買一些。”
“我打算多買一些種、馬回來和我們大周的馬配、種，看看能不能培養出好的馬。”趙曜認真道，“還有，烏孫離大宛很近，看看能不能買到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太過珍貴，怕是不好買。”肖先生言道，“據我所知，整個大周沒有幾匹汗血寶馬。”
“我是這樣打算的，先讓二舅他們在烏孫那邊做生意，然后等熟悉了，再去烏孫周邊幾個國家做生意。”趙曜說，“汗血寶馬是珍貴，但是我想大宛那邊應該需要我們大周的一些東西，到時候可以交易。”
肖先生聞言，一臉訝異地說道：“你還想派人去大宛等國做生意？”
趙曜朝肖先生眨了眨眼說：“我想組建一支隊伍出使西域。”
肖先生失笑道：“這是一個很不錯，又很大膽的主意。”
“先生，不是有一句話叫富貴險中求么。”趙曜笑著說，“我要組建一支專業的隊伍去西域各國做生意。”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先生，沒有任何一件事情開始做的是簡單的。”趙曜繼續道，“在這支隊伍里，我想安排一些學子。”
“學子？”肖先生不明白為何要安排學子，面露疑惑地問道，“安排學子做什么？”
“讓他們學習西域各國的文化，然后傳播我們的文化。”趙曜說著，忽然意味深長地笑道，“讓西域各國人學習我們的儒家文化，然后感化他們。”
他又狡黠地笑道：“不是感化，是同化，我們的儒家文化最適合同化，不是嗎？”
這世上除了儒家，還有道家、法家、陰陽家、墨家等百家文化，但是儒家卻在百家文化中脫穎而出，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儒家最適合統治者管理國家。
“還有一點，西域各國的文化沒有我們的燦爛豐富，也沒有我們的先進，他們一向都崇敬我們的文化，以學習我們的文化為榮。派學子跟著去宣揚我們的文化，豈不是很好？”
肖先生太心驚了，他不敢相信趙曜才六歲。
“是非常好。”
“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收集那邊的情報，尤其是對匈奴的。”提到匈奴，趙曜的眉尖皺了起來，臉色變得有些凝重，“匈奴對我們大周來說始終是一個禍患，而且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禍患，必須解決他們，不然大周北邊的邊境永遠不會安寧。”
肖先生驚得倒抽一口冷氣：“你要收集情報？”這真是一個六歲孩子想出來的么？
“嗯，先生您知道新冒出的冒頓單于是一個有手段，又有能力的人么，他已經連吞兩三個部落了。”趙曜說道，“說不定他有可能統一匈奴各部，然后恢復匈奴王庭的地位，到時候匈奴肯定會南下侵犯大周。”
關于新冒頓單于的事情，肖先生并沒有聽聞。他忙問道：“這個新冒頓單于是怎么回事？”
“先生，您沒有聽說嗎？”
肖先生搖搖頭說：“沒有聽說。”
“那我跟您好好的說說。”趙曜把他知道的有關新冒頓單于的事情細細地跟肖先生說了。
肖先生聽了，臉色也不由地變得沉重。
“難怪朝廷要和烏孫交好。”
“這個新冒頓單于是個麻煩人物，我直覺覺得他沒有那么好對付。”趙曜猜想周武帝得知新冒頓單于的事情后，一定做了些什么，但是新冒頓單于應該沒有那么容易對付。或許這幾年，新冒頓單于不會南下，但是幾年后，或者十年后，新冒頓單于一定會南下。
匈奴是不可能放棄大周這塊“肥肉”的。哪怕不能一口把大周這塊“肥肉”吃下去，匈奴也會狠狠地咬下一口。
這一口說不定會給大周的北境造成不小的傷害，所以不得不防！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想派人收集匈奴的情報。”說到收集情報這件事情，他有兩個打算。第一個打算就是訓練他的鳥朋友們，讓它們幫他收集各種情報。請鳥朋友們收集情報不僅安全，而且還非常可靠。
第二個打算就是建立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組織，到時候派組織成員去各個地方打探消息。
第一個打算對他來說，好辦一些。第二個打算，目前來說有些難辦，因為需要很多人，還需要有人專門來教導他們。
他雖然是個皇子，但是他并沒有接觸過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認識這方面的人，暫時找不到這方面的人教導。
臭父皇身邊肯定有專門打探消息的人，但是他又不能跟臭父皇要這方面的人。外祖父那邊倒是有專門打探消息的人，但是他們打探的是都是生意場上的消息，而不是國家大事。細作也是分很多種的，不能一概而論。
“我還打算派人去匈奴做生意。”
肖先生被趙曜這個大膽的想法驚到了。他面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驚呼道：“你還想派人跟匈奴人做生意？”
“對！只有跟匈奴人做生意，才能打探到更多的匈奴消息！”趙曜咧嘴露出整齊的牙齒笑道，“先生，這世上只有錢，是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匈奴人也是人，不是神，他們不會拒絕錢的！”
趙曜搖了搖食指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對匈奴人也有用！”
肖先生心中一片驚駭。
“據我所知，這十幾二十年，匈奴人的日子也不好過。”趙曜之前聽梁昭儀說過匈奴的事情，“他們這些年來一直在內斗，還有這幾年來天災不斷，很多部落的人吃不飽飯。我們和他們做生意，他們一定會非常愿意。”
“匈奴最缺的就是糧食和鹽。我們可以跟他們交易糧食和鹽，當然要控制住糧食和鹽的量。”趙曜沒有察覺到肖先生看他的異樣眼神，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糧食和鹽的問題不用愁，我外祖父所在的揚州最不缺的就是這兩樣東西，我們可以利用這兩樣東西勾住匈奴人。當然，還要給他們錢，讓他們一步步淪陷，并且毫無知覺的被我們掌控。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從他們的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
“匈奴各個部落的人都非常自私，視彼此為對手，都不愿意合并，用錢挑撥他們最為合適。”
“最重要的是匈奴人野蠻、貪婪、自私，用錢誘惑控制他們最為合適。”趙曜揚了揚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先用糧食和錢把他們喂飽，然后忽然停掉，他們肯定會受不了，屆時會主動把自己送上門。”
肖先生聽得非常心驚，神色越發驚愕。同時，后背不覺驚出一層冷汗。
“當然錢也要控制，不能把匈奴人喂得太飽，不然會讓他們的野心越來越膨脹，到時候反而會提前讓他們南下。”趙曜摩挲著下巴，繼續自言自語，“最好能跟各個部落的重要人物做生意，這樣才方便探聽消息。一開始用錢肯定不行，用美人的話應該能行得通。”
“美人的話……還不能是一般的美人，得把美人培養成出色的細作，這樣才能發揮作用……”
這些事情都是趙曜突發奇想相出來的，并不是他早就謀劃好的，所以他現在是一邊想，一邊完善。
肖先生目瞪口呆地聽著趙曜這些話。
“用美人做細作的話，二舅應該了解，讓二舅去辦。”趙曜又說道，“除了美人計，還得用美男計，匈奴那邊的女子應該喜歡我們中原玉樹臨風的男子。”
肖先生：“！！！！！”
“我這段時日地好好想想，然后寫出一份詳細的計劃，等下次休沐出宮的時候給二舅。”說到這里，趙曜的面上露出一抹苦惱的神色，“這得花不少錢啊，看來得先好好賺錢。對了，還需要很多的人，這些人可不好找啊……”
肖先生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這這……真的是六歲孩子想出來的嗎？
十殿下的聰慧真的是太驚人了！
趙曜忽然發現肖先生沒有說話，這才停止自言自語，抬眸看向肖先生。他見肖先生一副驚呆的表情，忙關心地問道：“先生，您怎么了？”
肖先生回過神來，但是看向趙曜的眼神還是十分的震駭。
“殿下，你……”
“先生，我怎么了？”趙曜覺得自己此刻在肖先生的眼里像個怪物，“先生，我嚇到您了？”
肖先生十分坦蕩地說道：“嚇到了。”
“哪里嚇到了，我說了什么嚇人的話嗎？”趙曜仔細地回想了下，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很正常，并沒有嚇人的地方。
“殿下，你的才智超出了我的想象。”十殿下不僅聰慧過人，還是十分有心機和手段。這份心機手段，不是一個六歲孩子該有的，而像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有的。
最讓他驚恐的是十殿下對付匈奴的手段，這可不是一般人，不對，就是朝中那些足智多謀的大臣也想不到。
太驚人了！真的太驚人了！
“先生，您這是在夸我嗎？”
“嗯，在夸你！”肖先生驚問道，“你是怎么想到這些計策的？”
“剛才想到的。”
“剛才想到的？不是一早想好的？”
“不是，是跟先生您說匈奴的事情時想到的。”
肖先生目怔口呆。
“我得回去再好好地想想，然后再跟二舅說。”趙曜笑著問道，“先生，您覺得我剛才想的那些可行嗎？”
肖先生穩了穩心神說：“可行！”突然想到的，這……肖先生忽然想到一個詞“多智近妖”。“不過，你說的那些計策需要好好計議。”
“這是肯定的。”他方才說的那些事情，得提前做好一切的準備。
“殿下，你藏拙是對的！”就憑十殿下這份異于常人的聰明和心機，不藏拙的話，一定會被其他皇子忌憚。在他長大成人之前，其他皇子一定會先除掉他。
趙曜不明白肖先生為何驀然說這句話，滿臉迷茫。
“殿下，您的聰穎太過出色，如果不藏拙，會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肖先生不覺用“您”這個敬稱來稱呼趙曜。
趙曜被肖先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摳了摳臉說：“先生，您高看我了，我就是有些小聰明。”趙曜一向都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我跟四哥和八哥比起來，我這點小聰明不算什么。”
見趙曜對于自己出眾的靈慧毫不知情，肖先生先是愣怔下了，旋即一臉慈祥地笑道：“殿下，您為何告訴我這些事情？”多智近妖卻不自知，十殿下還真是……
“先生，您現在不是我的人了么，我告訴您不是應該的么。”
肖先生笑道：“沒錯，我現在是您的人。”
“先生，您今天下午出宮見我二舅的時候，把我剛才那番話跟我二舅說說，讓他心里有個準備。”等他下次出宮的時候，他再跟二舅詳談。
“好。”
“先生，關于隨行的學子，您可有什么人選？”
“暫時沒有，我得好好想想。”
“這件事情不急，您先慢慢想。”趙曜道，“先讓二舅他們去烏孫那邊做生意，等二舅他們的人熟悉了那邊的情況，再組建去西域各國經商的隊伍。”
“您還需要鏢局的人護送。”肖先生提醒道，“去西域各國經商會遇到各種危險，必須要有經驗豐富的鏢局人護送才行。”
趙曜點點頭說：“這是自然的，還需要當地的人做向導。總之，這支隊伍需要很多人，得好好安排。”
肖先生也只想到鏢局護送，至于其他的事情暫時想不到，畢竟他對做生意一事不了解。
“對了，先生，隨行的學子必須會西域國家的語言，不然跟著去了也沒用。”母妃會幾個西域國家的語言，看樣子他也得學學。多學幾個國家的語言不是壞事。
肖先生突然發現自己不會西域那些國家的語言。看來，他得學西域各國的語言。
“太學里有先生研究西域國家的佛經，會那邊的語言，我問問看。”
“說起來，朝中好像沒有設置一個專門的地方用來學習西域各國或者南疆周邊幾個國家的語言的。”
“沒有，不過蘭淵閣里有一些大臣會梵文。”肖先生說，“應該也有一些大臣會匈奴的語言或者烏孫的語言。”
“但是，這樣的人不多吧。”趙曜若有所思道，“我們應該培養這方面的人才，這樣才能更加了解西域各國。”
“您說的是。”
“先生，您向父皇提議吧。”趙曜道，“我向父皇提議不太好，您提的話最合適。”
肖先生明白趙曜的顧慮，“我會向皇上提議。”
“麻煩先生了。”
“殿下，您客氣了。”
正說話間，同喜走了進來，提醒趙曜道：“殿下，您該準備去演武場了。”
趙曜還有很多話想和肖先生說，但是他得去演武場學習騎射。
“先生，我先走了，等有空我再跟您說。”
肖先生把他家的地址告訴了趙曜：“殿下，您休沐的時候，可以去我家。”
“我一定會去的。”趙曜站起身說道，“先生，我先走了。”
“殿下慢走。”肖先生起身把趙曜送到門口。
他站在門口，看著趙曜蹦蹦跳跳地離開的背影，心情很是復雜。
如果不是剛才聽了十殿下的那番話，他以為十殿下只是比一般孩子聰明一點的小孩子。但是，通過方才那番話，他才發現十殿下的聰穎和心機手段太過驚人，但是十殿下卻又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單純可愛。十殿下真是一個矛盾的孩子。
擁有這樣的才能的十殿下卻沒有野心爭奪那個位子，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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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