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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江淮才咳嗽兩聲，語氣到底是溫和了些：“咳咳，小子不過實話實說，老祖宗何必動怒？”
陸婉身上的紅色也漸漸淡去，似乎是恢復了理智，可一開口卻是拒絕：“你不必多說了，我不會再點香。”
她下不去手，也不愿動手。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么多年她一直堅持的，是不愿意有人遭受和她同樣的痛苦。
江淮的眉頭緊鎖，眼神卻是越過了陸婉，看向了其他的骷髏，聲音里帶了幾分蠱惑：
“那么其他的老祖宗，你們呢？你們可別忘了，你們在這里等了那么久，終于才等來的這個機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道你們就真聽了旁人的話，打算永遠都被困在這里？你們就真不想轉世投胎嗎？”
其他的骷髏都沒說話，可已經有骷髏不自覺地朝前走了一小步，這一小步就足以表明她內心的渴望。
全安也怕這些骷髏不愿意，誤了門派的大事兒，按捺不住地跟著出聲：“你們就別再猶豫了，只要你們點了香，那我立馬就可以送你們去轉世投胎。你們知道的，我是長生門的道士，有這個能力的。”
是了，骷髏們都見識過長生門道士的厲害，無論是這里的陣法，還是每次燃香時的超度，這些道士都表現非凡。
有骷髏終于受不住誘惑，有些期盼地對陸婉說：“婉姐姐，我，如果你不想要這個機會，那么那個人可不可以是我？我真的等的太久了，我太想要離開這里了。”
有人起了這個頭，其他的骷髏終是忍不住表露了真心：
“還有我，我實在是太痛苦了，婉姐姐，之前就說好下次就該我的。”
“姐妹們，我已經等了三百多年了，無論是比資歷還是比遭受的痛苦，我都比你們許多人都要長久，這次就讓我走吧，我求求你們了。”
“可是誰又不痛苦呢？一共才三支香，我們這里卻是一百零七人，給誰都不公平。”
“婉姐姐，還是你來說，到底誰才合適？”
“是啊婉姐姐……”
陸婉左右為難，如同以往每一次一般，她終究只能做自己的決定，而不能阻止其他的姐妹尋求解脫。
江淮嘴角扯出一抹笑來，人都是自私的，死去的人也是。
然而就在這時，明月揚了揚唇，聲音冷硬地問：“你們討論著我的生死，是不是應該問問我愿不愿意呢？”
大抵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出聲，一時間骷髏們都安靜了下來，在場的所有人和骷髏都看向了她。
江淮蹙了蹙眉，看著明月的眼神冰涼而淡漠，倒是沒有想到她還有這個膽子，居然還敢質問一群厲鬼。
江河和江溪更是深吸一口氣，心臟砰砰砰的急促跳動著，額頭都滲出了冷汗來。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躺在江河懷中的沈柔眼皮子不停地抖動著，但一直都沒敢睜開。
明月仿佛察覺不到氣氛古怪，反而還撇了撇嘴：“你們倒真是天真可笑，你們想要去轉世投胎，卻沒問我想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她轉過頭又看向江淮，“還有你，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們只是男女朋友，你還做不了我的主，更別提管理我的命了。”
江淮嘴角抽了抽，何明月難不成是瘋了？這都什么時候了，她怎么還說得出這種話來？
不過江淮也沒打算搭理她，畢竟她都快要成為這里的一份子，成為他江家的氣運燃料了，他忍忍她也不妨事。
但是有骷髏被明月激怒，立馬就瞬移到了她面前，骨指捏在了她的下巴上，冷笑道：“小姑娘，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說大話的資本的，在這里，強者才有話語權。”
“是嗎？”明月也跟著笑了，不急不緩地朝著旁邊的空處豎起一根食指，一團手指大小的青焰，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食指上，“那現在呢？”
在青焰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骷髏都感覺到了一股來自于靈魂的震懾力，那種驚慌恐怖的感覺，甚至遠超她們當初被焚燒至死。
之前還掐著明月下巴的骷髏，更是一瞬間就離了明月十幾米。
便是陸婉心頭也升起了莫名的滋味兒，既是有種威脅感，又有一種被打擾的不悅。就好像是有別的人不打招呼就來她家串門，還丟了坨屎在家里似的，讓她有一種被冒犯的煩躁。
之前還老神在在的明則和全安，這會兒都變了臉色。
明則有些驚訝地說：“你居然也是修者？”
全安則是橫眉豎眼地質問：“這位道友，此事是我長生門和慶平寺的事情，你這樣貿然插手有些不妥吧？”
江淮是其中最為驚訝的那個，滿臉不可置信地說：“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調查過了，你就是一個普通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你怎么可能會是修者？”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修者可是特殊的，是只有那些特殊的豪門才知曉的存在，每一位修者都很吃香的，自然也是從來不缺少錢的。
而何明月的情況，沒有人比江淮更了解了，她就是個窮困潦倒又好面子的，明明有了他這個男朋友就可以過好日子，可她偏還要去打工掙幾個歪瓜裂棗。
像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身份尊貴的修者？
可事實偏偏又擺在眼前，連兩位大師都承認了她的身份，這是做不了假的。
江淮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明月，一時間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而明月沒有理會他們，只在識海里瘋狂地問飛霜：［我就只拿出來看看，我不用，確定業火不會消失吧？不會出問題吧？］
得到飛霜的肯定回答后，明月終于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越發鎮定自若，渾然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怎么樣？現在我可以跟你們提條件了吧？”明月用另外一只手撥弄著食指的業火，漫不經心地問。
骷髏們都沒作聲，還在地上躺著的沈柔卻是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沈柔突然大聲地說：“不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