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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種兩個字，讓何老四想起了他的妻子。
在妻子臨死前也是這么說他的，她說嫁給他是她最后悔的事情，她說他就是個懦弱無能的廢物，她說要不是舍不得兩個孩子，早點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只因為他好幾次向妻子提出要溺死小花，只因為他放任著其他孩子欺負小花和大樹，只因為不論發生了什么，他總是向著其他人。
可是妻子怎么不替他想想，家里已經這么窮了，又何必費心去養一個賠錢貨？又為什么要為了一個賠錢貨，去得罪其他村里人？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生了女娃就該溺死，明明村子里的人都是這樣做的，他才沒有做錯。
何老四捏緊了拳頭，很是痛苦的低吼：“你知道什么？我才不是孬種，我才不是，我只是和大家做了一樣的選擇而已，你們女人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明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道：“你開個價吧，拿了銀子也放過兩個孩子。”
就憑明月見著他押著何大樹去給人下跪這一幕，他這個當爹的，在明月心里就已經不合格了。
不然明月其實也不介意把何老四也帶走，畢竟她也不是養不起。
而何老四再次聽到這話，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你能不能只帶何小花走？大樹怎么說也是個男娃，他得留下來……”
然而明明已經出去玩的何大樹，卻是突然闖了進來，拉著明月的裙角懇求道：“不，我不要跟妹妹分開，仙女姐姐，你把我也帶走吧！”
何老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大樹，你走了那我怎么辦？”
何大樹轉頭看他，小小的人兒卻已經有了大人的滄桑感，他語氣平靜地說：“我們走了不是正好嗎？反正你也只會怪我和妹妹，反正你永遠都只會幫其他人，你根本就不像我和妹妹的爹爹，我討厭你。”
一瞬間，兒子和妻子病重前的臉，仿佛在何老四眼前重合了。
他們都說討厭他，他們都在怪他。
何老四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消散了許多。
過了好一會兒，何老四終于點了頭：“好，你帶他們走，把他們都帶走。”
明月依舊鎮定自若：“說個價吧，談好價錢也免得日后徒生是非。”
何老四閉了閉眼，咬牙道：“五十兩，大樹可是兒子，小花，小花也有七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說人家了。”
五十兩對于陸家而言，就是陸明月買匹好看的布料做衣裳的銀子。
但是明月為什么要便宜了這個懦弱無能的男人？
所以，“二十兩，我寫一份收養契書，你按個手印，這二十兩就給你了。”明月拿出兩個銀錠子，在手里拋了拋，風輕云淡道。
對于何家村的村民來說，除非運氣好在山上打著了大家伙，不然很多人長一輩子都沒有存到過二十兩銀子。
何老四理所當然的心動了，雖然他剛才說五十兩的時候有勸退明月的意思，可真看到二十兩銀錠子后，他又覺得沒了兒女也不算什么，反正他有銀子可以再娶一個妻子，生更多的兒子。
何老四松開了攥緊的拳頭：“好。”
聽到父親的回答，何大樹的眸子灰暗了一瞬，很快卻又明亮了起來。
仙女姐姐一看就是好人，肯定不會逼著他再給別人道歉，也不會再讓妹妹被別人欺負，他答應過娘親，他會好好的保護妹妹。
等綠蕪帶著何小花回來時，明月和何老四已經簽好了契約。
和何大樹相同的是何小花的態度，對于要離開何老四這個爹，她竟然沒有一絲不舍的情緒。
不過從她過分瘦弱的身體和發黃粗糙的皮膚，明月大抵也能理解了，左右不過是重男輕女罷了！
何老四壓根兒就沒給過兩個孩子關愛和疼惜，又怎么能要求兩個孩子對他有感情？
最后明月只帶了兩個孩子離開，兩個孩子的那些換洗衣物，她是一件沒要，直接帶了人在臨安縣城里置辦的。
而何大樹和何小花也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離開吃不飽穿不暖的家，去到另外一個像是夢境的大家庭。
這里沒有壞人，也不用擔心吃穿，更不會被人無端責罵，他們只需要用功學習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了。
而他們也有了全新的名字，何大樹改名成了陸云起，何小花變成了陸云舒。
在后來名譽京城的狀元郎陸云起曾感嘆過，他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認識了一位仙女姐姐，并且堅定地跟著仙女姐姐走了。
成為丞相兒媳的陸云舒更是出了名的姐姐控，明月一句想建立女子學院的話，她就率先在貴夫人圈子里做起了榜樣，第一個去做了女子學院的夫子，引得其他夫人爭先效仿。
當然那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此時還是小豆丁的陸云起，正拉著妹妹的手，滿臉好奇的打量著新家。
因為積善堂還未修建好，明月只能在臨安縣城內，找了處院子安置孩子。
好在兩個孩子都很懂事乖巧，明月特意請了婦人照看著，倒是也不必多費心思。
隨后的幾天，明月又帶回了好幾個孩子，有男有女，都一并換了新名字，安置在了那處院子里，好叫孩子們互相認識熟悉。
這些孩子都是經過明月的考察，個個品行端正，只是他們的運氣都不怎么好，要么家貧，要么家里孩子多不受重視，要么就是父母都不在了。
不過他們的運氣也夠好，這才遇到了明月。
雖然孩子們最開始有些小摩擦，可不得不承認，良好的品行就注定他們會成為朋友。
等陸父知道明月收養了許多孩子時，那處院子周圍的幾個院子也被明月給租了下來，院子里已經住了二十六個孩子了。
本來還以為女兒只是心血來潮的陸父，驚呆了！
倒不是說陸家養不起那么多孩子，只是他是個商人，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他覺得女兒這善心發的有些血虧。
所以陸父忍不住找上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