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佝僂著身子，眼神微微露出了寒光，隨后又消失不見，替換上的是渾濁的眼神。
“是！”
那老婆婆撿起了雞毛毽子朝著小歲歲走過去。
一步一步的，極其緩慢。
謝盼兒很是緊張的看著眼前的這個老婆婆，身體暗暗發抖，害怕得手掌心的汗水都出來了！
她和小歲歲出現在這里，自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皇帝被下毒，萬華殿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所以漣純長公主和季友之才會這樣做。
小歲歲站在這里，是尋找誰的身上有著和毒粉一樣的味道。
此時是冬天，天氣甚冷，宮里地位不夠的人是不會每天都能洗澡的，畢竟她們每年冬天也就只發兩套棉衣。
洗澡過于勤快，換洗衣服是跟不上的。
所以小歲歲根據氣味辨別兇手的辦法是可行的。
謝盼兒和小歲歲故意等在這里，丟雞毛毽子是他們的暗號，只要對方把雞毛毽子送過來，小歲歲問話，確定有問題了以后，大內侍衛就會在這里抓人！
現在小歲歲把雞毛毽子丟出去了，對方也幫著把雞毛毽子撿過來，但怎么會是一個老婦？
而且這個老婦她是從未見過的。
“歲歲你會不會弄錯了？”
謝盼兒小聲的在小歲歲的耳邊問道。
小歲歲搖頭，“只有她的身上有氣味！”
這是確定了嫌疑人了？
謝盼兒就想不通了，一個老婆婆為什么要給皇帝下毒？
“長公主！給！”
那老婆婆來到小歲歲的面前，彎著腰，低著頭，伸手畢恭畢敬的把雞毛毽子遞到小歲歲的面前。
小歲歲眨眨眼，道：“謝謝你啊老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個宮里的！”
小歲歲燦爛的笑，那臉上的笑容很是天真無邪的樣子。
躲在暗處的漣純長公主對季友之說。
“這小丫頭到底是怎么做到能讓人對他不設防的？
要不是我知道她是帶著目的站在那里的，我都能被她的笑容給迷死!”
季友之扭頭看一眼漣純長公主，問道：“這個時候您難道不應該是疑惑那老婆婆是怎么知道歲歲身份的嗎？”
漣純長公主眨眨眼，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對啊！她是怎么知道歲歲的身份的？”
這個問題小歲歲也在問。
她聽見這婆婆直接叫自己長公主時，本來就大的黑眼珠就睜得老大了，眨巴眨巴眼。
“呀老婆婆你好厲害啊！竟然知道我是長公主咦！”
聽見小歲歲這樣問，季友之的心就不由一緊，“不好！歲歲暴露了！”
果然，小歲歲的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那老婆婆的眼神就立馬變得犀利起來，手一伸就朝著小歲歲抓去，小歲歲一個側身立馬就避開了老婆婆的動作，她順勢還給了那老婆婆一腳，直接將人給踢跪在了地上！
“給我拿下！”帶頭的龍武懶洋洋的抱著刀走過來，那樣子一點都不擔心小歲歲的安危！
開玩笑，他之所以從暗衛成了侍衛，都是這貨害的。
“那個大內侍衛的隊長怎么回事？
本宮怎么覺得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小歲歲的安危啊！”
季友之無奈一笑，道：“龍武隊長曾經是皇帝陛下身邊一等一的暗衛首領，就在今年夏天的時候，皇帝陛下微服出尋南下，由龍武隊長帶隊保護，結果他和歲歲打個照面的功夫，就被歲歲卸了身上的佩刀，從此以后他就成了大內侍衛了。”
漣純長公主：“……”真想知道這龍武隊長的內心想法。
“走吧！審審去！”
漣純長公主走在了前面，謝盼兒牽著小歲歲，心有余悸的撫胸口。
“哎呀！嚇死我了，你剛才的情況太兇險了。”
“沒事噠，她就只有一點點的三腳貓功夫，年紀又大了，打不過我噠！”
小歲歲由謝盼兒牽著，一蹦一跳的，歡快得很！
“你呀！別自滿，這要有個萬一，你看走眼的時候，哭你都來不及的！”
二人說著話，就到了萬華殿，漣純長公主坐在廊檐下，季友之站在她的身邊，兩個大內侍衛壓著那個老婆婆，而老婆婆一點都不在掙扎，她看著漣純長公主的眼神很是溫柔，眼角還有淚光！
“本宮怎么也想不到會是你！”
所有人都是一驚，不由朝著漣純長公主看去。
季友之更是開口詢問道；“漣純長公主知道她？”
“她呀，曾經是我母妃的婢女阿盛！當年我母妃暴斃之后，她就失蹤了，沒想到她還在萬華殿！”
“賢妃娘娘的婢女！”
這得追溯到十幾年前去了吧！
不！賢妃娘娘在長公主很小的時候就去了，那個時候的長公主據說才十來歲！
那現在……
“沒有想到你隱藏在宮里十幾年，竟然等到了現如今此才對陛下動手，你可真是好能忍！”
這個老婆婆的隱藏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沒錯，我在這萬華殿隱藏了幾十年，我就是等著有機會能將龍湛，蕭太后他們母子給殺死的機會！”
老婆婆抬頭，對上了季友之的目光，臉上露出了憤恨的表情，她的胸腔里面好像有著一只野獸在叫囂著，隨時要蹦出來似得。
“為什么？”漣純長公主坐在椅子上，聲音中沒有息怒，但是眼神中有著憤怒！
湛湛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記得小時候，他肉嘟嘟的，小小的一團兒，他沖著自己吐泡泡，咧嘴笑。
后來他長大一些，就和個小跟屁蟲一樣，整天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己的身后，歡快的喊著“姐姐！姐姐！”
再大一些，他就不喊姐姐了，他喊自己皇姐，他嘟著嘴說自己不想背文章了，太難背了。
又說寫大字好累的，手太酸，可是他每天都得寫好多好多！
她就哄他說他是未來的天下之主，不背書，不寫大字將來就沒法治理天下，這個時候不好好的學，到時候治理不好天下了，就能被那些蠻夷小國給笑話死了！
她知道湛湛最愛面子了，所以就和他打賭，要是他能每天都好好學習，她就每天陪他玩半個時辰。
要是他不能好好學習，她就讓湛湛給自己學小狗叫！
后來這一招倒也管用了些時候，再后來就不管用了，等她想著再重新想法子讓他刻苦的時候，自己就被擄走了。
漣純長公主的思緒一下子就飄出去了好遠，在被拉回來的時候，季友之已經審問得差不多了。
“你何以見得賢妃娘娘的死，就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所為？”
“這還用說嗎？
娘娘得寵，眼看著就要為陛下生下小皇子了，蕭太后那個賤人害怕娘娘生下小皇子以后擋了她的路，所以才殺害了賢妃娘娘！”
“你說什么？”
漣純長公主整個人都懵了，阿盛說什么？
母妃要為先帝生下小皇子？
這是一個驚天大消息！
這并不是最主要，而最主要的是，母妃死的時候，她有著身孕，而太醫院的太醫們不曾說起過！
季友之就把目光轉向了漣純長公主。
“這個案子牽扯時間太后，我們不能全聽她的一面之詞！”
漣純長公主自然知道，這不能全聽阿盛的一面之詞，可是自己的母妃忽然暴斃當她時隔多年也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曾幾何時她也是懷疑過蕭太后的。
可是蕭太后后來沒有對她做過些什么。
她也沒有找到一丁半點的證據。
“繼續審，給本宮查，本宮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的母妃！”
季友之卻不敢接話了，這件事牽扯上了蕭太后，沒有皇帝的命令，他查不了！
“公主！此事牽扯太廣！”
“季神捕！你也害怕得罪太后？”
季友之搖頭，“時隔多年，證據定然找不齊全！”
漣純長公主定定的看著季友之，“說到底你還是怕了！”
季友之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轉身去看地上跪著的阿盛，“您有沒有想過，這是她的離間計呢？”
阿盛連忙搖頭，“我沒有說謊，漣純長公主您要相信奴婢啊！
只有您才能為娘娘沉冤昭雪！”
“那你說說，所有人都不知道賢妃娘娘在去世的時候身懷有孕，為何你就知道了？”
“我……我是娘娘的貼身婢女，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是賢妃娘娘的貼身婢女，那為何當年賢妃娘娘去世之后，你就躲起來了？并且還成了現如今的這副模樣？”
季友之的推理能力很強，條例十分清晰，他的問題，讓阿盛沒有了招架之力，她一時答不上來！
“因為有人讓她躲起來了！”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就插了話！
“你怎么知道？”
漣純長公主和季友之都朝著小歲歲看去。
小歲歲能看到旁人內心深處的記憶，季友之是知道的，但是忽然聽見小歲歲這樣說了，他還是沒反應過來。
“她告訴我的，在她的記憶里，是一個女人讓她躲起來的，那人和她說事情沒成，反倒差點害死了長公主。
這件事如果坤寧宮那邊不知道便罷了，要是被坤寧宮那位知道了，肯定會徹查，讓她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頭過去了，再把她找回來！”
小歲歲這話一說，阿盛整個人都不由一驚，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會妖法！”
小歲歲立馬就被人扣上了一個會妖法的名聲。
季友之本能覺得不好，這里的人太多，時候要想辦法封口才好！
漣純長公主卻冷了臉，小歲歲會不會妖法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小歲歲剛才說出來的那些話！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年你們在做些什么？
為什么會說差點害死我？”
漣純長公主已經認定，小歲歲說的兩個人之中，其中一人就是她的母妃，賢妃娘娘！
“公主！沒有的事情，您別聽她瞎說，這個民間的長公主邪門得很，民間都在傳她是小災星，她走到哪里都災禍不斷，您可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您要遠著她一些啊！”
阿盛跪在地上，不停地朝著漣純長公主磕頭，大聲的對她道。
漣純長公主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的朝著阿盛走了過來，她蹲下身，伸手捏著她的下巴！
“本宮再問你一遍，當年你和我母妃究竟在密謀什么？”
她的心理隱隱有個猜測，這個猜測讓她驚出了一聲冷汗！
阿盛被漣純長公主盯著，心里害怕不已，為什么會這樣？
那人不是說了，只要把賢妃娘娘的死拋出來，擾亂一下視線就行了嗎？
怎么這件事還把當年那件及其隱秘的事情給牽扯出來了呢？
阿盛的心里這樣想著，耳邊就聽見小歲歲問道：“你的背后還有人！是有人指使你給陛下義父下毒的！那個人是誰？”
阿盛聞言又驚恐不已的扭頭看了一眼小歲歲！
“你不是人！你我們是什么都知道？
你究竟是人是鬼？”
小歲歲眨眨眼：“我是人啊！”她撓撓頭，走到阿盛的面前，原地轉了一個圈道：“你看，鬼是沒有影子的，我是不是有影子？”
阿盛：“……”
季友之：“……”
漣純長公主終于松開了阿盛的下巴！
“你背后有人，我再給你個機會，你自己說出來，少受點皮肉之苦，若是你再不說實話，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阿盛聞言不有咧嘴笑了起來。
“長公主就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本來就是要為娘娘報仇的，這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主使之人。
我只想告訴你，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她是懷了小皇子的，信與不信，全憑公主自己判斷！”
說罷她就要咬舌自盡！
然而季友之是誰？
那是神捕，早就審問了無數亡魂的人，早就看出來她的意圖，伸手就將她的下巴給卸了。
阿盛驚恐的看著季友之，嗚嗚嗚的想說話。
季友之冷笑一聲，“你自己都想死了，還能有什么好說的？”
說完了，他就下令道：“先關進天牢，我回頭調了神捕臺的人去審問！”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太后的耳中。
太后就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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