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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臨，古君終于醒來，但他始終不肯喝下暮云煲的湯。
勺子抵在唇上，可他就是不肯松口。
“古君這般，是想懲罰我嗎？”暮云豈會被這般小性子難住，直接捏起古君下頜，迫其張口，硬是給灌了不少，這般硬來引得他連連嗆咳。
暮云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湯是水華靈域里的魚輔以上萬年參王所煲，常人喝上一口都得爆體而亡，如今用來給他補身體確是剛好。
暮云見他沉沉睡去，打開了冥靈境，去往冥域。
而冥王阿嵐早已恭候多時。
“冥王大人。小仙前來，只是想問古君大人這番……到底有無來生？”暮云絲毫不顧這女人從前的敵意，見面便跪，毫不顧及自己顏面。
“他的固執竟使你都動搖了嗎……”
“小仙暫未動搖。”暮云搖頭。
“魔核已成，不會徹底死去，但若是你或古帝動手，則有不同。形神俱滅，哪里會有來生……”阿嵐第一次如此軟下態度，似有些請求的意味在其中。
“恐怕在這件事上，古帝和我們一樣有私心。”
“小仙懂了！多謝冥王！我會盡全力勸說古君的！”
暮云歸來時心緒不穩，落入靈鏡漩渦之中，費了一番功夫才逃脫出來，一連在自己的夢魘之中掙扎了幾個時辰，才得以從冥靈境中摔落而出。
暮云擦擦嘴角的血，回到床前，發現他早已醒來。
“去海邊，如何？”暮云提議，他不曾答話，但那神情卻有些松動，叫暮云看出了些開心的意思。
暮云去其手足枷鎖，將他攔腰抱起，不免皺了皺眉。
太輕了，像個瘦弱少女。
時間不多，暮云晃身幾步就來到了海邊。
此時天還沒亮，海邊昏暗，兩人坐在礁石之上，暮云擔著他身體的重量，其實也沒什么重量。
日升于海，紅霞駛出海面，驅散了青煙，那朦朧日頭一出現，結束了夜晚。
“對于我來說，你就像這金烏一樣。但又有些不同。畢竟，它今日依舊普照眾生，而你，卻不想再管我了……”
“那我……再陪你一段時間。”
“在你心里陪我的日子總有期限，這一次，又許諾幾日？”暮云并不因他說的話而開心。甚至有幾分生氣。
“就到我撐不住的那天吧。”
暮云明白他心中所想，若始終不肯服用清濁丹這具身體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住清濁兩氣的撕扯。
而且那一天的到來如果沒有暮云的干預，根本不會遙遠。
“你總是對我如此。四百年前就是這樣。空桑那段時間，我已經想起來了。你只會做你認為是為我好的事情。古君，你好自私啊。你都不會愧疚？”
暮云輕嘆，已經沒有能熱淚盈眶的情緒波動。
“做對的事，何故愧疚？”
他笑著看過來，唇瓣慘白，暮云怒火攻心，恨不得甩袖離去。
若不是他雙腿已廢，暮云發誓一定要將他扔在這！
“你給我閉嘴！”暮云緊咬牙關，將他抱起。
他如今掛在暮云身上，氣若游絲。暮云輕易就能體會到他的痛苦。終究還是于心不忍的。
“你我……就較量一場吧。就賭你的命。”
時間惶惶而過就到了臘月，滄京有雪，哪怕暮云將這房間燒的再暖，銀骨炭不要錢的燒，可他還是感染了風寒。
如今這身子，著實是太差了……
暮云剛從鳳塵余那處歸來，摘下了袍子掛在門旁，生怕帶了風雪去他身邊。
“回來了。”古君輕咳，掀起了床簾，他輕盈的笑著。
“嗯。回來了。”暮云將藥包放在一旁。
“過來。”他將暮云叫到床前。仔細將暮云冰涼的手捧起，不停的吹著熱氣。
“我沒事，不冷的。”暮云抽回了手。將被子向上拉了一些，轉身去了一旁。
“今日小湘來過。”他的眼，始終落在暮云身上。
“他與你說了什么？”暮云一驚，藥材掉落在地。與鳳禹湘數月未見，暮云也說不準他心中之想。一時間心里七上八下。
“小湘他是來勸我的。”
“……”暮云將藥包拆開，聽他所言，一時走神，麻繩劃破了手指。
這淚水奪眶而出。她心中始終委屈著，受了再重的傷她也不曾害怕，卻因為這么一點小傷哭個不停。
“咳咳咳……”古君咳個不停。暮云趕忙倒了一杯水，摸著有些涼，不動聲色的催動仙力將這水烹的溫熱。
“哎，咳了幾日，胸口也跟著疼。”古君將杯交還給暮云。
數月以來，他身上沾上了草藥香氣。
是了，每日吃的用的無一不含草藥補品。
“外面下雪了？”他忽然發問。
暮云點頭。他接著說：“我想看看。”
暮云張口就拒絕，可他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失望的神情，可憐楚楚……
暮云雖嘴硬，卻還是開了窗。
白晶飄過窗前，他伸出手去，那神情，就像是雪花落在了手心，笑的滿足。
當晚，便受了寒，發起了高熱。
鳳塵余沉著臉，又來了一趟。
將暮云從頭到腳好一頓數落才離去。
這一夜，他迷迷糊糊說了好些夢話。
熄了燈，黑暗之中暮云始終給他暖著身。
“我的神明啊，我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