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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兒語句仍是溫溫柔柔的,“一言不發就都跑了,你們兄弟倆倒是一樣的性子。我家安鹿還小,求親的事,還早得很。有空和何來說說,別因為這么點事兒,都不肯和安鹿來往了。不管怎么樣,都是我家小女兒的朋友,有空的時候就過來呆幾天。這村里的事也忙完了,什么時候再來,還給你們兄弟倆做好吃的。”
小蛙聽著林秀兒的勸慰,卻是沒法說自己的師父失蹤的事,心頭一緊,眼淚差點掉到飯碗里去。
林秀兒見了,便是用手背幫小蛙將眼淚抹去。
這孩子雖然長得……抽象了點,沒想到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林秀兒覺得杜家沒有收聘禮的事似乎讓這兄弟倆都難受了,便是也多了一點點愧疚。
林秀兒道:“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不愁找不到的。”
小蛙也自己抹抹眼睛,帶著一點鼻音答應了,“嗯……”
他甚至有點盼望蝗災快點來,他也想何來了,還不知道他在哪里。
杜安鹿坐在一邊,一樣端著個海碗,見著林秀兒走了,便湊到了小蛙身邊。
“你不是說可能在什么初生之地?別擔心,我肯定會跟你去找他的。”
小蛙仍是像個木頭似的,幾口就把碗里的粥喝了個底兒掉,擦了擦嘴道一聲“我吃完了”,就走到后院去了。
杜安鹿知道小蛙去哪了,林秀兒提到了何來,小蛙免不得要悲春傷秋,她這種時候便是應該跟著小蛙到后院去,給后院的加大版泥巴小院開門。
便是呼嚕呼嚕地將碗里的稀飯全吞了,也是一抹嘴,便要跟著小蛙走過去。
她好像忘了旁邊有一個凌潤云,所以凌潤云喊住她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杜安鹿道:“快點喝粥,吃好了我送你。”
凌潤云本無意聽別人的事,但剛才林秀兒全不避諱凌潤云。大概何來看著還是個大小子的樣,這凌潤云年紀小些,再加上生得儒雅的氣質,更顯得稚嫩些,林秀兒是完全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凌潤云倒是不在飯桌上和杜安鹿扯皮,只是跟著她到了別人無法聽去兩人話語的地方。
凌潤云像是窺破了杜安鹿的秘聞,但又不可思議。他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一會兒就要走,問起話來也少了許多彎彎繞繞。
“何來是誰?聘禮是怎么回事?”
杜安鹿想著,林秀兒的話已經夠清楚了,凌潤云只要不傻,就能推斷出何來送了東西來,又被杜家拒絕了事。
只是何來的身份,并不像林秀兒說的那樣,是什么小蛙的哥哥,這何姓在林州附近也不多。凌潤云真要打聽起來,不消半日就能將所有姓林的翻個底兒掉。
想著自己的來龍去脈都和他說過了,多說一個何來也無妨。便道。
“是我救下的一個人,和杜家和村子都有點淵源,幫著村里做了好事。他帶了很多東西來,我娘以為是聘禮,實際上是資助村里的。這事兒說來話長了,有空都講給你聽。”
凌潤云從她語氣里聽得都是誠懇,不疑有他。但就杜安鹿還有旁的男孩子朋友,還好像頗為親密的樣子,這事兒本身就夠讓凌潤云酸了。
他平靜道,
“不聽。”
說著便是拔腿就走,往他自己的屋子去。陳小玉早就幫他把東西收拾好了,他回去也沒事情干。但這會兒他就是要表現出個很忙的樣子來,要不也控制不住會哪一句問多了,又生出不想走的心情來。
杜安鹿笑他。
“你老家是山西的嗎?”
凌潤云前進的背影頓了頓,隨即嘲笑了自己一下。
是呢,哪來的酸勁兒呢。
凌潤云合計著杜安鹿要來追他的,至少也要在搬東西這件事上指揮一下,誰知聽著她的腳步聲向著反方向去了,回過頭去,見得是杜安鹿正奔向腦袋光溜溜的男孩……
他踢飛了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去找小玉姐了。
陳小玉正在屋子里抱著個大包,滿頭的汗水,見著凌潤云進來了,便高高興興地對凌潤云道。
“公子,就最后一個包袱了,馬車那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能出發。”
凌潤云悶悶坐下來,道,“不急。”
陳小玉偷偷白了一眼,早上少爺醒來的時候還悶聲讓她收拾東西一起走呢,她就問了一句為什么這么急,少爺就臉色難看起來。這會兒又是不急,自家少爺的心真是海底針。
便也不和他搭話,自己抱著裝滿卷軸的包袱往外走。
又回來了一次,便是把家里帶來的細小物件也收好了,車上東西都全了,只剩把凌潤云塞進車里,東西就和來的時候一樣了。
林秀兒帶著四個孩子從地里回來了,在陳小玉一進一出的功夫,也站到了馬車旁邊。
杜家的四個男孩兒是從大到小一字排開,手里也是從大到小抱著四個圓圓的南瓜。
陳小玉一看就怕了,
近日在杜家都吃胖了,陳小玉今日特地早上省了一頓,胃里是空的。可看見了大大小小的四個南瓜,胃里還是翻涌了一陣,腦袋里都是被南瓜支配的恐懼。
便是趕忙推辭道。
“別,杜嬸子太客氣了,南瓜就不拿了,我們常來常往,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做客了。有空你們也去城里。”
凌潤云此時此走了過來,道:“等我從書院回來,就來給大家伙兒報信,到時候都到我家里去住一段時間,我帶你們在林州城好好走一走。”
林秀兒仍是讓四個兄弟將南瓜放在了馬車上,全然將陳小玉的奇怪臉色看成了不好意思。
那南瓜圓溜溜,上了馬車就往里面滾。杜二泰怕南瓜東倒西歪,擋了凌潤云坐的地方,便是自己上了車,將滾落的南瓜放在了一個角落里,期間不經意地瞥見了旁邊的一個包袱。
包袱里應當是畫卷,放得匆忙,已經露出了一角。
杜二泰不認識字,但是認識畫的,尤其是那畫上明顯的兩個小羊角辮兒,可真是眼熟。
他伸手將那畫卷展開,哦豁,可不得了,上面畫的正是杜安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