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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馬車在孫府門前緩緩停下,青玉和紅綾率先下了馬車,又把薛姝扶下來。
薛姝來之前,并沒有提前遞帖子,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門房將她迎入府里,安置在前廳,又連忙去稟報自家主母。
趁著孫夫人還沒過來,薛姝將紅綾叫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
她聲音壓得極低,連站在一旁的青玉都沒聽清楚,紅綾就已經點了點頭,轉身大步出去了。
孫夫人來得有些匆忙:“薛姑娘突然過來,我們家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薛姑娘海涵啊!”
薛姝笑盈盈地起身行禮:“夫人此話言重了,本就是我失禮在前,只是家母實在是掛心孫姐姐的事情,她走不開身,只要讓我來了。”
提起孫瑛,孫夫人的面色明顯一僵:“啊哈哈……聽說薛夫人已經開始為薛姑娘準備嫁衣了?哎呀,薛夫人的眼光可一向不錯,我們可都等著看呢!”
她還聽說,那繡娘都是江南請過來的。
不得不說,在對于薛姝的親事上,薛陸氏和那位景公子都挺用心的。
“是啊,”薛姝面上笑意不變,“長幼有序,我哥哥和孫姐姐的婚事自然是要辦在前頭的,就是不知道,孫夫人可是已經開始給孫姐姐準備嫁衣了?”
“唉,這嫁衣啊,說起來也是需要好好思量的,”孫夫人一臉的深沉,“薛姑娘你也知道,瑛兒就是個庶女,若是把她的嫁衣做得過于華貴,那我的覓兒可要怎么辦?可若是做得過于寒酸,那不也是丟臉嗎?”
薛姝點頭應是。
“所以……”孫夫人眼珠一轉,“我聽說,為薛姑娘做嫁衣的人是景公子找來的?”
“是啊,”薛姝點點頭,不動聲色地端起桌上的茶盞,手指摩挲著盞口,“不過呢,人是景行找來的,銀子卻也是我家自己出的——孫夫人何故提起此事?難道孫夫人意思是,叫我家找人,為孫姐姐做嫁衣嗎?”
找人不難,分分鐘的事情。
那孫家掏銀子,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嗎?
孫夫人的面皮猛的一抽搐。
薛姝了然,默默垂下眼簾。
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不過,孫夫人既然已經開了話頭,薛姝就不準備輕輕放過。
她抿了一口茶,又笑盈盈地看向孫夫人:“孫夫人,既然您的意思,是由我家找人,這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您也知道,我哥哥是家中獨子,對于他的婚事,我母親自然會更看重一些,所以在銀錢方面,還望孫夫人能夠慷慨解囊。”
“哎呀,都是一家人,說什么慷慨解囊啊?”孫夫人眼皮一跳。
她這個做主母的,給孩子準備嫁衣本就是分內的事情,哪里夠得上什么慷慨解囊?
聞言,薛姝臉上的笑意更真摯了幾分:“素來聽聞孫夫人為人大度,對家中子女更是大方,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呢。既然您答應了,那我今日回去就開始托我母親選人了,您也可以開始準備衣料了。”
孫夫人眨了眨眼。
不是。
怎么個事兒啊?
她什么時候答應的?
她不就是隨口問了一句嗎?
這薛家姑娘不講道理啊!
看孫夫人半晌不說話,薛姝眨了眨眼:“孫夫人,您可還有什么顧慮嗎?”
孫夫人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那一抹早就已經有些僵硬的笑意,她壓低了聲音,道:“薛姑娘,薛夫人向來大方,想必給薛姑娘準備的衣料也會有剩余的吧,不如……”
不如拿出來,給孫瑛用吧。
她孫家倒是沒有窮到這份兒上,但是花銀子那也得看看是干什么的。
給孫瑛花銀子,在孫夫人看來,那還不如把銀子打發給乞丐,起碼自己還能落個善心。
薛姝面上笑意不變,眼角的余光瞥見外頭的草叢簌簌動了一下,于是她臉色驟變,一時激動,直接驚呼出聲:“難道孫夫人您的意思是……要用我剩下的料子給孫姐姐做嫁衣?!”
一旁的青玉默默扶額。
姑娘。
您這演技。
再練練吧。
也就多虧了孫夫人被她這一聲驚呼嚇得慌了神,沒有注意到她前后突然的變臉,要不這不就尷尬了嗎……
恰好這時,孫大人回來了。
聽到薛姝的這句話,他直接大步進了廳里:“什么?!”
薛姝微微一笑。
她根本不在意孫夫人有沒有看出什么。
她跟孫夫人又不熟。
看孫大人回來,孫夫人頓時慌了神。
其實孫大人早就說了,讓她好好操辦孫瑛的嫁衣之事。
畢竟對方是左相家,他們這是攀高枝去了,就算各方面都比不上薛家,但是態度得擺出來,得拿出最好的東西,送孫瑛出嫁。
這一場掏心掏肺的囑咐還沒過去兩天,今天孫夫人竟然就像撿人家不要的給孫瑛了?
孫大人簡直想敲開自己夫人的腦子,看看里頭到底都裝了些什么。
看著臉色陰沉的孫大人,孫夫人一時間也慌了神:“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孫大人沉著臉看她,絲毫沒有要給她留面子的意思。
“我、我……”孫夫人我了半天,汗都下來了,話卻還沒說出來。
一旁的薛姝終于看不下去,她起身行了一禮,道:“孫大人誤會了,孫夫人剛剛只是想問我嫁衣的料子都是哪里買的,孫夫人說,她也想給孫姐姐準備一份一模一樣的呢。”
聞言,孫夫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也趕緊連連點頭:“是啊!我、我就是這個意思!”
“真的?”孫大人面露狐疑。
“真的!”孫夫人再次重重點頭。
心都在流血。
孫大人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夫人的一片用心啊!不過啊,薛姑娘做嫁衣的料子是侯府送過去的,咱們家肯定是夠不上了……”
侯府送過去的東西,那就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得到得了。
而且,聽說還是鎮北侯夫人親自把料子送過去的。
能勞動這位親自護送,足以見得那里頭絕對有常人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了。
“夫君放心,我定量力而為。”孫夫人笑著,笑容里卻總是有一抹無法忽視的苦澀。
她的銀子啊……
孫夫人:聽我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