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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又過去了五六日,很快就到了消暑宴的那一天。
這極熱的天氣,說起來一年里頂多也就有個七八天,這七八天一過,不說是立馬就能變得涼爽吧,起碼不會難熬了。但是今年卻不知怎么的,這一連大半個月過去了,天氣還是熱得叫人有些喘不上氣來,也因此,眾人格外期盼這一場消暑宴。
到了消暑宴的那天,眾人都起得早早的,趁著太陽還沒發威,便乘著馬車趕去了四皇子府。
薛姝自然也不例外。
一向不愿早起的她,今日也不得不起了個大早,梳妝過后,便一路搖著團扇上了早就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馬車。
今天不同于她自己一個人出去玩,一家子的姐妹都要去,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一起擠在同一輛車里,不然若是一人一輛,全城那么多家高門,那么多公子姑娘,再寬的路也容不下他們那么多馬車。
所以,許多豪門大戶便會為如今這樣的場合專門定做一輛華美的大車,方便家中女眷出行。
薛姝上車的時候,薛瑤已經坐在里頭了。
薛姝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就在門口坐下了,一步都沒往里頭進。
薛瑤見著自家嫡姐的動作,腦袋略微低了低。
之前那事,確實是她做的莽撞,嫡姐如今只是不愿搭理她,而沒有出手報復,已經是極為大方的了。
她也不敢奢求原諒。
二人在馬車里坐了好一會兒,都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薛琛在外頭騎著馬,眼看著頭頂的太陽愈發熾烈起來,連胯下的馬兒都有些不安地站不住了,楚楚卻還沒出來。
“哥哥,”薛姝坐得離門邊很近,抬手就將車門推開了,“你先過去吧。”
薛琛皺了皺眉,又轉頭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大門口。
他倒是還能受得住,就是這馬有點懸。
于是薛琛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過去?”
薛姝果斷搖了搖頭。
外面曬得要死,她寧愿在車里干坐著,也不想被太陽烤著。
薛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手上一扯韁繩,便率先往四皇子府去了。
薛姝和薛瑤又在車里等了許久,得有一盞茶的功夫,楚楚才姍姍來遲。
楚楚動作優雅地提著裙子上了馬車,穩穩坐下后,掃了一眼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的薛姝和薛瑤二人,唇角微微勾起。
古代的胭脂是不防水的,稍微沾點什么水啊汗啊,那整張臉的妝容就都廢了。
瞧瞧離她最近的薛瑤,額上已經有些斑駁了。
楚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薛姝,見她面上雖有一層薄汗,但是并沒有脫妝的痕跡,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自己還是拖的時間不夠長。
然而事實上,薛姝壓根就沒涂胭脂,只在唇上涂了一層口脂就出來了。
妝品不防水,這件事情,她作為此方世界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難道還不如楚楚了解?
要想不出丑,那就別打扮得太精致,尤其是在這么炎熱的天氣條件下。
于是姐妹三個,一個素面朝天,一個略施薄粉卻已經熱出了一腦門的汗,另一個嘛,妝容精致,且十分完好,就這么一起往四皇子府去了。
下車前,薛姝欲言又止地看了薛瑤好幾眼。
她離薛瑤有點遠,但是也已經清楚地看到薛瑤臉上的斑駁了。
在馬車里這么一個昏暗的地方就已經成這樣了,若是在光下,那不得成鬼了?
罷了,好歹也是自幼一起長大的交情,出門在外的,一人出丑就是全家出丑。
于是薛姝抿了抿唇,熟練地從暗格中取出一面鏡子遞給了薛瑤。
薛瑤有些疑惑地雙手接過,卻不知道薛姝的用意,哪怕把鏡子接到了手里,有些呆滯的目光依然沒有從薛姝身上收回。
薛姝拿起帕子,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薛瑤會意,連忙舉起鏡子照了照自己。
結果這不照不知道,一照,薛瑤差點哭出來。
她早起細細往臉上敷的一層細粉,此時已經在臉上結成一塊一塊的了,這副尊容,實在是自己看了都害怕。
幸好車里備的有清茶,因是盛夏,天氣暑熱,備的茶也都是常溫的,薛瑤倒了一盞水,又用帕子蘸著清水,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早起折騰許久的妝容一點一點擦了個干凈。
薛瑤本身長得就不差,皮膚白凈,一雙杏眼微微上挑著,又嬌又媚,足有吳姨娘的風范,只是薛瑤身為大家閨秀,沒學會吳姨娘的那一身本事,否則這一個眼神拋出去,還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好不容易才把臉上的妝容擦干凈,薛瑤這才舒了口氣,將自己已經有些斑駁的帕子連同鏡子一起放回了暗格,又從懷里取出一條干凈的帕子來。
薛瑤將頭埋得很低,半晌,才傳出一道聲如蚊吶的聲音:“多謝二姐姐……”
薛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只是不想自己跟著丟臉才出言提醒的而已,這并不代表自己就已經原諒了薛瑤曾經的所作所為。
一旁的楚楚略有些惋惜地收回了目光。
本來還想著讓薛瑤以自己的那副尊容襯托自己一下呢,結果卻被薛姝攪合了。
楚楚不著痕跡地瞥了薛姝一眼,掩在袖管里的手微微緊了緊。
就她們這天生不和的,老天是瞎了眼了才會讓她們兩個做親姐妹吧。
馬車外漸漸傳來一陣說笑聲,薛瑤側身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原來馬車已經快到皇子府的正門了,這會兒有許多公子姑娘們都已經選擇下車步行,或是結伴,或是獨身往皇子府去。
他們所乘的這輛馬車也緩緩停下,外頭傳來車夫的聲音:“姑娘,前面不好過去了。”
再往前就是大門了,而皇子府的大門,自然只有皇室中人的車馬能停。
于是薛姝便伸手推開車門,正要下去,便見著一直骨節修長的手遞到了自己跟前。
那雙手生得修長,骨肉勻稱,極好看。
是景行。
“你怎么也有空過來?”薛姝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搭了上去,順著他的力下了馬車。
“宴會上人多,我不放心你。”所以就告了假過來了。
景行習慣攬住小姑娘纖細柔軟的腰身,但是轉念一想,想起小姑娘怕熱,于是便只好老老實實地把抬了一半的手落回了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