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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臨近午時,本來在外院聚著的男子們也紛紛入了后院,跟自家家眷坐在一起,準備開宴。
景行一進后院,照例是滿院子找薛姝的身影。
一上午沒見,很是想念。
然而繞了一大圈下來,卻并沒有找到自家小姑娘的身影,早上跟薛姝一起來的孫瑛也落了單,這會兒坐在孫夫人身邊,正跟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子低聲說笑。
直到開了席,酒菜被一樣一樣端上來,薛陸氏身邊的位子還是空的。
景行突然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慌。
薛琛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家妹妹不在席上,跟薛陸氏打聽了一嘴,便轉頭一把拉住景行,道:“姝兒落水了,你先坐著,我得去看看。”
不親自過去看一眼,他實在是不能放心。
然而他還沒起身,景行卻已經比他更快地站了起來,隨即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往桂中居去了。
這會兒宴席才開,景行這番舉動顯然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不過對于他如此急切離開的原因,眾人皆心知肚明,故而也沒有那不識趣的人說什么不該說的話,眾人都像是沒看見似的,依舊自如說笑。
薛琛正準備起身追過去,卻被薛陸氏拍了一下:“姝兒沒事兒,景行自己過去就行了,人家兩個獨處,你跟過去干什么?”
薛琛:……都什么時候了啊娘!
“姝兒真的沒事嗎?”侯府這池湖水可不淺,落水不是開玩笑的,但是看自家母親如此云淡風輕的樣子,薛琛也不由得鎮定下來。
薛陸氏點點頭,道:“放心吧,沒事。”
薛琛這才將信將疑地定下心,勉強將精神聚到面前的酒菜上,只是還時不時地轉頭,看兩眼桂中居的方向,顯然并沒有徹底放心。
景行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大,這后院跟桂中居也沒隔多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這會兒,青玉和紅綾正忙著把小幾搬到床上去。
在侯府,薛姝是怎么都委屈不到的,她不能去席上,鎮北侯夫人便命人把席上的菜品搬進了她的臥房,還著意添了許多薛姝愛吃的菜,一張桌子擺得滿滿當當,都快放不下了。
景行推門而入,便見自家小姑娘坐得好好的,正盤腿坐在床上,指揮著青玉和紅綾搬桌子。
看到她面色紅潤,確實是安然無恙,景行這才松了口氣。
他走過去,將小幾放好,便挨著薛姝坐下了。
青玉已經很有眼力見地拉著紅綾出去了。
待臥房的門被再次關上,景行低頭,與薛姝額頭相抵,確定她沒發燒才松了口氣,問道“怎么會落水?”
“唔……”薛姝看了他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才知道孫家姐姐會鳧水呢,太厲害了。”
要不是孫瑛會鳧水,估計這會兒事兒就大了。
薛姝一邊說著,一邊去拿桌子上的筷子。
“誰推你的?”景行握住她的手腕,將小姑娘的手拉了回來,一向總是催著薛姝吃飯的他,頭一次連飯也不讓吃了。
見薛姝依舊不說話,景行干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頭看向自己,又問了一遍:“誰推的?”
薛姝眨了眨眼睛。
對上那雙昔日總是含著笑意和脈脈柔情的桃花眼,薛姝微微一怔。
桃花潭水,結冰了。
看到薛姝呆愣的樣子,景行以為是自己嚇到她了,只好松了手,坐得離她近了些,將小姑娘抱入懷里:“……對不起。”
薛姝怔怔地轉過頭,又伸手去拿筷子。
這一次,景行沒攔她。
景行只是緊緊地抱著她。
薛姝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
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恐懼。
他在害怕。
薛姝低頭吃菜,卻食不知味。
“不是被人推的,”薛姝干脆放下筷子,轉頭看向景行,“是人家要推孫姐姐,我拉了一把,沒拉住才被帶下去的。”
說完,薛姝正要繼續吃飯,卻被景行一手捏住脖頸,隨即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力道躺到了床上去。
薛姝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得直接僵住了身體,雙手下意識地護在胸前,一雙鳳眸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看著小姑娘一副受了驚的樣子,景行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無可忍,他一把伸手捏住小姑娘軟乎乎的臉頰,道:“姝兒,你那孫姐姐就如此要緊,竟然叫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那、那是我未來的嫂嫂嘛……”薛姝的眼神飄忽了一瞬。
這一世,她跟孫瑛是沒什么交集的。
但前世卻是同病相憐。
她們二人都曾有過那般慘痛且相似的經歷,因此,哪怕這一世的孫瑛不是前世的孫瑛,薛姝還是想要拉她離開泥沼。
就如同她已經脫離了前世的命運一樣,她也想帶孫瑛脫身。
景行簡直快沒脾氣了。
他到底不是薛姝肚子里的蛔蟲,不能全然洞悉她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家小姑娘真是傻到家了。
說句難聽的話,沒了這個嫂嫂,日后還會有下一個嫂嫂,更何況,這嫂嫂還沒過門呢,怎么就至于讓薛姝連命都不要了?
景行和孫瑛那是實實在在的毫無瓜葛。
在景行看來,孫瑛不過就是這京城諸多女子中的一個而已,只是被薛姝看見了,他才知道京城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可就算他知道了,在他看來,這孫瑛也沒有多要緊。
畢竟跟他沒關系。
可就為了這么個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人,他家小姑娘連命都差點丟了。
好在如今是盛夏,好在周圍會水的女使婆子多,否則,他還能不能見著如此鮮活的她了?
景行越想越生氣,也不準備再跟薛姝說什么,低頭便咬上了那抹近在咫尺的朱唇。
“唔——”薛姝瞪大了眼睛,手上推了景行好幾下都沒把人推開,反倒是讓景行吻得更深。
于是,薛姝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了。
好半晌,景行才喘著粗氣放開她,抬眼就對上小姑娘那仿佛要噴火的雙眸。
他絲毫不心虛,甚至還伸手,在薛姝額上輕點了一下:“看什么!”
他不心虛,心虛的就要另有其人了。
雖然薛姝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但是景行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薛姝總覺得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