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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薛姝面上驚訝的眼神,景行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我手下的線人除了你眼前的這些,還有一些已經安排在了人家后院,暫時不方便出來,不過他們也是在名冊上的,以后啊,姝兒要是想知道哪位大人后宅出了什么趣事兒,只管問就是了,是不是很方便?”
他這話音一落,果然見著薛姝的眼睛亮了起來。
倒是一旁的線人們彼此對視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終于,有一女子忍不住開口了:“主子,咱們的名冊應該是絕密才對,這位姑娘又不是夫人,就這么把名冊直接給了她……會不會有些不妥?”
這么重要的東西,知道的人應該是越少越好。
看著眼前小姑娘怔愣一瞬之后,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景行不由得蹩了蹩眉,轉頭看向領頭的一個男子:“這就是你找來的人?”
凈添堵了。
那是跟著景行長大的心腹,名為景一。
景一八九歲那年離京,這么長時間也都沒閑著,負責在外發展線人,如今帶過來的人,大多都是他尋摸過來的。
被主子眼神一盯,景一頓時打了個激靈,隨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屬下失職!櫻桃剛回京,并不了解主子的事,還請主子恕罪!”
景一一邊說著,一邊拼了命地跟櫻桃使眼色。
櫻桃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屬下僭越了。”
薛姝暗嘆了口氣,將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那個叫櫻桃的人說的也沒錯,她現在到底還不是景行的夫人,這些底下的人對她又怎么會服氣?
算了算了,不過就是一個下人而已,用不著跟他們置氣。
再說了,她要是真的想知道哪家的趣事兒,還不如直接去問鎮北侯夫人呢。
都是混跡朝堂的人,鎮北侯府可比景行的勢力大得多,還有什么是他們不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她可是鎮北侯府正兒八經的表姑娘啊,底下的人對她自然不敢怠慢。
靠男人啊,沒出路,還得受一肚子氣。
非要依靠一方的話,還是靠家里吧。
想到這兒,薛姝的眉頭就舒展開了。
她又轉頭看向景行,道:“沒事,若是我想知道什么事情,去問舅舅和舅母也是一樣的。”
景行嘆了口氣,揮手叫那些線人退下了。
一出雅間的門,線人們身周的氣勢頓時一變,他們化身成為這京城中最普通的蕓蕓眾生之一,結伴說笑著離去了。
櫻桃跟在景一身邊,說話間還頗有些自得:“景一大哥,我表現得不錯吧?切,真是,仗著自己長得有三分顏色,勾搭上了主子,竟然還把主子迷得神魂顛倒,要把咱們的名冊都交給她!景一大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我是肯定不會讓主子做出什么糊涂事兒的!
什么人吶!做了主子未過門的夫人還不知足,心氣兒怎么那么高啊……”
她這絮絮叨叨的,景一幾次想開口,都沒插上話。
好不容易才等櫻桃閉了嘴,景一無奈地看著她,問道:“說完了?”
櫻桃點點頭。
景一長嘆了口氣,抬手在她肩上拍了兩下:“那位姑娘,是鎮北侯的外甥女,鎮北侯府小一輩里唯一的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鎮北侯府全家上下都是寵女狂魔,這件事情,不光在京城人盡皆知,在他們這線人圈子里也是廣為流傳的。
聽了景一的這句話,櫻桃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景一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憐憫,又補充道:“那位姑娘的母親,就是薛夫人。”
當年薛陸兩家聯姻,也算得上是轟動京城的大事兒了,雖然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但是這么大的事兒,他們這些專做情報工作的線人自然也知道。
當下,櫻桃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過了好半晌,櫻桃才眨眨眼,顫著聲開口道:“原、原來是咱們家主子傍上人家了啊……鎮北侯府的表姑娘……景一大哥,你說我現在回去給薛姑娘磕頭道歉還來得及嗎?”
人家鎮北侯府的表姑娘,哪里會稀罕他們這仨瓜倆棗的啊?
自家主子帶他們過來,應該也就是為了表忠心的吧?
結果被她一句話砸得稀巴爛。
櫻桃恨不得馬上回去收拾行李,連夜離開京城。
“傍上人家了……”景一抽了抽唇,“櫻桃啊,你還是少說兩句話吧。”
雖然話糙理不糙。
但是主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主子的自尊心也是需要維護的啊!
櫻桃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嘴上,眼珠子四處滴溜溜地轉了轉,趕緊拔腿跑了。
這時,二人身后的雅間又傳來一聲呼喚。
是景行在叫景一進去。
景一連忙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推門走了進去。
景行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語氣相當溫和:“叫櫻桃去負責城北。”
城北是慈幼局所在的地方,附近是一片三教九流的混跡之所,人員又多又雜,誰都不想往那邊去。
不過,三教九流也有三教九流的好處。
那就是消息來源異常豐富。
但就是因為太豐富了,所以,需要很多精力篩查消息是否可靠,再決定要不要上報給主子。
總之,是一件異常艱辛的差事。
這片地方,本來是指派了一個五大三粗、滿身匪氣的人去負責的。
也就只有那種一眼看過去就面相兇狠的人,才能壓得住那群地痞流氓。
卻沒想到,這臨門一腳,景行直接就把人換了。
景一在心里默默地為櫻桃點了根蠟燭,隨后轉身出去了。
屋里,景行拿起筷子,往薛姝碗里放了一塊肉。
“城北?”薛姝皺眉想了想,“慈幼局是不是在那?”
景行微微點頭,抬手在薛姝眉間輕揉了兩下:“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總是皺眉。”
薛姝揮開他的手,道:“我記得那地方好像挺亂的,你就讓一個姑娘家過去?”
她記得慈幼局剛修好沒多久,還被一群乞丐圍過。
那次,還是景行擺平的。
那晚她被景行裹得嚴嚴實實的,什么都沒看到,但是光是聽,都能想象出來場面有多混亂了。
那么亂的地方,就叫一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