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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薛姝有些犯懶,不太想動彈,只想在院子里曬曬太陽,就算是踏青了。
反正曬的都是同一個太陽。
在城外曬還是在家里曬,又能有多大不同呢。
景行坐在一旁,看著賴在躺椅上不肯起來的薛姝,一時間有些無奈:“姝兒,誰家踏青是這個踏法啊?你在家里躺著算什么,快走快走,城外風光甚好,你若是不去看看,定然會后悔的。”
薛姝沒搭理他。
城外風光,她曾看過十好幾年,在那幾乎不見人煙的道觀里。
看得夠夠的。
上午那會兒剛出門,活力自然足,去城外走走倒是也不算什么,但是經過一上午的折騰,這會兒的天氣又實在舒服,她往這躺椅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任由景行怎么說,薛姝眼睛一閉,什么都不聽。
看她這副沒有精神的樣子,景行眉目一凝,在心里默默掐算了一下日子,手指也不著痕跡地搭在了薛姝手腕上。
片刻后,景行悄悄松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也終于穩穩落地。
好在小姑娘只是純粹犯懶而已。
還好還好。
“姝兒,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休沐日,能跟你一起出去轉轉呢,姝兒當真要在家里躺著嗎?”說這話時,景行語氣中隱隱帶這些委屈,隱約有幾分真情流露。
他確實不需要休息,但是他需要跟薛姝一起出去玩玩。
他都好幾天沒見著自家的小姑娘了,實在思念。
雖說兩個人在院子里躺著曬曬太陽也沒什么不好的,但是單單只是躺著的話,那什么時候躺都行,可城外的春景要是這會兒不看,再想看就得明年了。
薛姝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景行這一句可憐巴巴的話剛一說完,便見她眉頭微微一動,景行眼中含笑,開始細數這些天以來自己在翰林院中受的折磨:“姝兒,你都不知道,那翰林院當真是朝廷上下最忙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文書都能把我淹進去了,恨不得連一絲風都透不進來。
唉,如今啊,我是天不亮就得過去,天黑透了才能離開,說起來,我真是好久沒有見到太陽了,更別提春景了,連看一幅春景圖的時間都沒有……”
薛姝痛苦地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他多說。
景行果真不再多說,只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他目光強烈,存在感極強,哪怕薛姝閉著眼,也能感覺到身邊的那道目光的注視。
薛姝在心里掙扎了一下。
罷了。
反正她在家也沒事,要是想在院子里曬太陽,隨時都可以,倒是景行,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日,是得陪陪他。
于是薛姝放下手,長嘆了一口氣:“那你等我換身衣裳再走,可好?”
景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道:“不必換了,姝兒這一身甚美——快走吧,一會兒太陽可就落了。”
他可是只有身上這一身衣裳,薛姝要是換了個顏色的衣裳,那他怎么與之相配?
難不成叫他回一趟右相府,換好衣服再回來?
那太陽可就真落了。
無奈,薛姝只好被景行半推半抱著出了門,直奔馬廄而去了。
照夜是薛姝的馬,平日里自然是好吃好喝地在馬廄里養著,小廝還會定時帶照夜去城外轉轉,吃得好了,心情也好了,照夜身上的毛色愈發油亮,上頭別說說雜毛了,根本就連粒灰塵都沒有,通體雪白,白得發亮。
饒是見多識廣的景行,都是頭一次見到被養護這么好的馬兒。
薛姝也許久沒有來看照夜了,她不怎么會騎馬,平時也沒什么騎馬的機會,自然想不起來。
但是照夜一看見主人,依舊踏著小碎步迎了上來,還極為親昵地在薛姝臉上蹭了兩下。
薛姝輕撫著照夜頭上的鬃毛,不由得感嘆道:“要么說還是養個動物好呢,哪怕不怎么來看她,見了我還這么親。”
哪里像是跟男人一起,就算能出雙入對、朝夕相伴,也不過是相看兩厭罷了。
哦,準確的說,是前世的男人。
差點忘了,她身邊的男人已經不是盛故了。
想到這兒,薛姝轉頭看了景行一眼。
自己這一世選的人,好像還不錯。
薛姝只是隨口感嘆一聲,但是聽在景行心里,那就不是隨口一句的事情了,尤其薛姝還轉頭看了他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景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難道薛姝的意思是,自己待她還不夠親熱?
小姑娘覺得自己受冷落了?
但問題是,景行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親熱了,再要親熱,估計只能到床榻上去了。
景行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照夜身上。
照夜對他的注視毫無知覺,這會兒正親熱地蹭著薛姝的臉,蹭得小姑娘笑個不停,似乎十分受用。
景行眸中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
他學會了。
這次也就算了,下次再見,定要跟小姑娘好好親熱親熱。
薛姝也沒注意到景行的目光,只跟照夜玩了一會兒,便牽起照夜的韁繩,帶著她往外走去。
經過景行身邊的時候,韁繩被景行順手接到了手里。
韁繩粗糙,小姑娘皮膚嬌嫩,萬一被磨傷了就不好了。
更何況,他這么大一男人又不是擺設,怎么有讓薛姝牽馬,他自己背著手跟在后頭的道理?
有人代為牽引韁繩,薛姝也樂得清閑,干脆就讓景行把自己抱到了馬背上,還能少走兩步路。
真是懶出花兒來了。
薛姝對照夜還算熟悉,再加上還有景行在前頭牽引韁繩,薛姝在馬背上愈發放松起來,甚至還開始東張西望起來,顯然已經許久沒有坐得這么高了。
景行的馬也在馬廄里,沒走兩步就能看到,一匹威風凜凜的黑馬,如照夜的純白一樣,那匹黑馬毛色如墨,顯然也是被主人喂養得很好,只是在外太久,身上難免沾了一些灰塵,看著不如照夜精致,不過瞧著倒是更威風了。
景行一腳踩著腳蹬,利落地翻身上馬,又轉身看向薛姝:“姝兒,要不要來我這兒坐坐?別看烏云長成這樣,實際上很溫順的。”
他胯下的馬兒仿佛通靈一般,似乎對主人取用的“溫順”二字并不滿意,有些不滿地踏了踏蹄子,還打了兩記響鼻,竭盡所能在表達自己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