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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場后頭有一座帳子,是專門供貴人們更衣時用的。
薛姝帶著孫瑛過去的時候,紅綾已經在帳子里轉了一圈,確定沒人,便直接在門口守著了。
青玉在里頭,已經把薛姝帶來的箱籠打了開,從里頭取出來一套煙粉色的長裙掛到了衣架上,就等著孫瑛過來了。
然而孫瑛進了帳子,就再也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她原地福身作禮,道:“薛姑娘,素來聽聞薛姑娘為人豁達,哪怕我家那位嫡姐,提起薛姑娘也是贊口不絕,想必薛姑娘是不會做出什么陰私下作之事的吧。”
自從薛姝過來,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直到剛剛孫瑛跟著薛姝過來,那女使竟然就在門外守著,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其實仔細想想,若不是薛姝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著她的話,怎么可能會發現她裙擺處那隱秘的破洞呢。
思及此,孫瑛心中又警惕了幾分:“薛姑娘,我只是一庶女,按理說,我不該懷疑薛姑娘的別有用心的,請薛姑娘不要與我計較。”
她這話說的,差點把薛姝逗笑了。
按理說她不該懷疑,但是她還是懷疑。
“孫姑娘不必如此,既然孫姑娘已經察覺了一二,我便與孫姑娘直說了吧,”薛姝說著話,青玉就已經躬身退了出去,“孫姑娘也知道,我家有個哥哥,如今我與景家已經定親,但是我哥哥的婚事還在那懸著,所以——”
聽到這兒,孫瑛的臉色依然慘白:“難道,薛姑娘是想讓我入門做妾?”
薛姝眨了眨眼。
這什么腦回路?
正妻都不入門,哪家好人先找妾室啊?
看薛姝似在忍笑,孫瑛又皺了皺眉,腦子轉的飛快:“不是妾室,外室我也不做的。”
她再是庶女,也是朝臣的女兒,沒有做人外室的道理。
“——孫姑娘,今日請你來,是為了讓你跟我家哥哥相看一場。”薛姝趕緊開口,打斷孫瑛的胡思亂想。
唯有正室嫡妻,才需要用心相看。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位孫姑娘只要不是傻到家的,應該都能明白吧。
果然,孫瑛那四處亂轉的眼珠子霎時定在了薛姝身上,直勾勾的。
薛姝也不躲閃,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
孫瑛皺著眉糾結半晌,才終于鼓起勇氣,問道:“真的?”
薛姝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那衣架上的衣裙:“聽說孫瑛姑娘喜歡這煙粉色,這衣裳是我特意買來,準備今日贈與孫瑛姑娘的——姑娘放心,我一次都沒穿過,是新的。”
孫瑛抿了抿唇,目光中仍帶著懷疑。
見她半晌都沒動靜,薛姝也不心急:“孫瑛姑娘,莫要怪我說話直接,就你家那位主母,難道還能為你找到比我薛家更好的門第不成?”
孫瑛眼神微動。
薛家如今已經是左相府,薛琛又是一次登科的狀元,日后前途無量,背后更是有鎮北侯府的大力支持,這樣的身份,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熱。
然而,就是因為這身份太高了,不是她該肖想的。
孫瑛閉了閉眼,正在心里琢磨著該如何回絕,卻聽薛姝幽幽開口道:“孫瑛姑娘,如今是我家主動要與你相看的,又有前頭的馬球會作掩護,你也不必擔心你與我哥哥相看一事會被外人發覺。
若是成了,那自然最好,就算不成,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你與我哥哥相看過,你大可繼續回去過你該過的日子,不是嗎?
總之,于你而言,此番相看對你并無不利,反而是一次翻身的機會。
孫瑛姑娘,不想試試嗎?”
不想試試嗎?
孫瑛猛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孫瑛苦笑一聲,跪下行了大禮。
再起來時,孫瑛的語氣變得松快了許多:“薛姑娘,我與你并不熟悉,可你卻拿你哥哥的婚事給我當成一次翻身的機會……實在是個好妹妹。”
她要是有這樣一個妹妹,一天得被氣死八百回。
薛姝勾了勾唇:“若是孫姑娘品性不好,這個機會,也是不會遞到你手上的。”
說完,薛姝便喚了青玉進來,為孫瑛重新梳妝打扮。
過了約莫一刻鐘,帳子的門被人打開,重新梳妝過后的孫瑛緩步走了出來。
薛姝眼前一亮。
這煙粉色襯得她氣色極好,雖然不是盛裝,但也隱隱有幾分閉月羞花之姿。
薛姝鳳眸一彎,也不多說,轉身便按帶著孫瑛沿著山間小道,上到了半山腰的一處涼亭。
薛琛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他今日穿著一襲墨青色的勁裝,更是顯得整個人風姿挺拔,英姿勃發。
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薛琛連忙回頭,往前迎了兩步,拱手道:“孫姑娘,實在失禮,只能用這種辦法請你前來。”
孫瑛福身回禮,道:“不敢。”
接下來,就是薛琛和孫瑛兩個人相看的時間。
薛姝本來興致勃勃地在一旁看著。
然而沒過一會兒,薛姝就沒了興致,甚至想轉身就走。
不知道人家相看的時候都是什么樣的,這倆人,那真是無聊至極。
薛琛問她,過門之后能否能安安分分做好他的賢內助,不求她有多出色,只求別拖他的后腿。
畢竟薛琛的起點甚高,日后越爬越高,身邊的女人要是個只知道胡思亂想爭風吃醋的,那他也就完了。
又說她入門之后,對待薛姝要視如己出……不對,總之,也要把薛姝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平時有什么好的都得緊著她,問她是否能做到。
孫瑛自然全都答應了,而且沒有一絲猶豫。
她對薛琛又沒有感情,自然不會胡思亂想爭風吃醋,至于賢內助嘛,她這么多年偷摸學的東西也夠用了,她人又聰明,不會出錯。
至于薛姝,她若是真能進薛家的門,那薛姝就是她的大恩人,別說什么好的都緊著她了,哪怕叫她跪下給薛姝磕頭她都答應。
當然,她也在薛姝的眼神暗示下,提了個條件出來。
在她未嫁入薛家之前,她要薛琛護著她,在孫家“橫行霸道”一段時間。
入門之后,千苦萬難,她都不會再求薛琛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