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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趕在薛姝吃晚飯前回來了。
薛姝剛經歷了這一遭,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大家子本來是準備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一頓飯的,但是薛陸氏和鎮北侯夫人看完了薛姝身上的傷之后,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再折騰了,叫廚房做了一桌清淡的飯食,給她擺在臥房了。
景行一回來,跟長輩們打過招呼,便自然而然地轉了步子,準備去桂中居。
他行完了禮,只說要去找薛姝,然后轉身就走了,這自然得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深深震撼了鎮北侯府的眾人。
“這小子在薛府的時候,不會也這樣吧?”鎮北侯差點捏斷了手里的筷子。
一想到這小子進出薛姝的院子如入無人之境,他就生氣得很。
但是他又轉念一想,應該不會啊,棠梨居外頭可是有護衛守著的,向來只知道這景家小子讀書是一塊好料,從來也不知道他武功也好啊。
這景家小子要是武功也好的話,那棠梨居外頭的護衛,就得換成親兵了。
總得防著才行啊!
薛陸氏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薛琛。
她管教孩子的方式,深得老侯爺和老侯夫人的真傳。
純純放養。
更何況,棠梨居外頭還有護衛守著,定然不會出事兒,所以她平日里也并不多問。
薛琛也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景行幾乎都不在聽竹苑里待著,總是天不亮就走了,晚上也總是睡得很早,不會到處亂跑的。”
“那也不成!這兒可是在侯府!”鎮北侯說著,直接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了,“來人!給我攔住他!”
花廳外的護衛得令,直接就擋在了景行身前。
哪怕是侯府里隨處可見的護衛,那也是練家子,身手很是利索。
景行步子一頓。
然后終于反應過來,現在他是在侯府,不是在那來去自由的薛府了。
景行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然后轉身拱手,姿態恭敬地道:“侯爺,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得把太醫改進過的方子送過去,若是再晚,估計姝兒又得喝那苦的要命的藥汁子了。”
景行話音一落,鎮北侯腳上就被鎮北侯夫人碾了一腳。
鎮北侯吃痛,疼得面色猙獰地看向自家夫人。
然后,又被鎮北侯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人家孩子本來一片好意,結果鎮北侯這么一摻和,這就變了味兒了。
看來今天不讓他上桌才是對的!
鎮北侯在桌下委屈巴巴地搓了搓腳,面上倒是一切如常,他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把景公子送去桂中居!”
“是!”本來是來攔路的護衛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轉而做起了接引的活兒。
哪怕景行對于去桂中居的路并不陌生,但是有這些護衛引路,他心里到底是輕松了許多。
他這可是名正言順進來的,到時候就算小姑娘想趕他出來都不行。
到了桂中居,護衛們在門外就停下了,景行拿著藥方進去,直接找了青玉來。
青玉正忙著吩咐廚房把飯端上去,轉頭就見著景行過來,連忙迎上去行了個禮:“見過景公子。”
景行點了點頭,將手里的藥方遞了過去:“從今天開始,換用這個藥方。”
“是。”青玉恭敬地雙手接過,妥帖地收進袖中,準備一會兒就去給紅綾送過去。
景行往四周看了看。
這會兒的桂中居的院子里一片忙碌。
哪怕是清淡的飲食,廚房也備了好多,這會兒,女使們正端著一個個托盤,把菜品往樓上送。
青玉也隨著他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
景行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道:“那……那膏藥可送來了?”
一提起膏藥,青玉的臉頓時就垮了下去。
她苦著臉點了點頭,也壓低了聲音,道:“景公子,那膏藥也太臭了,真的靠譜嗎……藥方不能換嗎……”
景行搖了搖頭,面上顯出幾分無奈:“我把膏藥的藥方也拿給太醫看了,太醫說這藥方極好,若是沒有熬成,倒是可以往其中加幾味藥材,改善一下這味道,但是藥一熬成就沒辦法了,只能先湊合著用了。”
聞言,青玉頓時就是一副遭受了重大打擊的樣子:“那怎么辦啊?臭成那樣,姑娘絕對不會答應的啊。”
就連青玉本人,都不太想接觸那又臭又黏的東西。
更別說要把這東西貼到薛姝身上去了。
現在的青玉,只想趕緊去多吃兩碗飯,一會兒還能多一些精力和精神,跟薛姝軟磨硬泡。
景行嘆了口氣:“膏藥放在何處了,我先過去看看。”
青玉點了點頭,指了指景行身后:“沒搬進來,就在左邊那個小院子里呢。”
那味道實在太沖,青玉害怕要是讓薛姝聞見了,估計得把那個鍋都給掀了。
所以,暫時先把膏藥放在了別處,只等該用的時候再搬過來。
景行點點頭,抬步往青玉所說的那個院子去了。
一進院子,便有一股子又酸又臭的味道撲了過來,直沖天靈蓋兒。
哪怕是景行,也直接被這一股味道沖得后退了兩步。
他就想問問,這木笙到底是怎么配出來的藥。
活了十九年了,他還是頭一次聞見這么沖的膏藥味兒。
現在,他終于徹底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看著眼前這一大缸子黑乎乎的膏藥,景行苦笑了一聲。
差點哭了。
桂中居。
青玉趕在紅綾煎藥之前,把先前景行給她的藥包和藥方交了過去:“景公子說了,以后按這個藥方煎藥就成。”
紅綾點了點頭,將煎藥罐里的藥材倒了出來,又將新的藥材放進去。
面上也顯出了幾分惆悵:“那膏藥,你想好怎么跟姑娘說了嗎?”
一提起這膏藥,青玉便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法子,好在景公子回來了,我想景公子或許會有辦法。”
說來也可笑,她都跟在薛姝身邊十好幾年了,到頭來,竟然不得不依靠景行,這么一個跟薛姝相熟不過半年的人來解決問題。
當真唏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