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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秦湘一直留了個心眼。
她覺得盛家雖然不成氣候了,但是所謂狗急了還跳墻呢,所以也不得不防著,因此,在盛家搬離侯府之后,她還親自去查問了搬到了何處,沒想到竟然還真派上了用場。
她終于趕到盛家門前,還沒來得及下馬,便見著景行從宅子里出來了。
他身著一襲白衣,樣式依舊是利索的收袖圓領袍,他總是片刻不離身的護腕已經取了下來,腰間的躞蹀帶本來是空蕩蕩的,此時也已經掛上了長劍。
今夜的景行,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戾氣。
像是神兵利器出鞘,帶著叫人不敢直視的殺氣。
秦湘目光下移,在景行衣擺處微微凝滯。
白衣沾血,像是寒冬臘月中,盛開在雪地里的點點紅梅。
“你、你沒把人殺了吧?”秦湘說話都有些不利落了。
景行掃了她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秦湘被他這隱含殺氣的一眼震懾了片刻,但是看他轉身就走,她也顧不上想太多,連忙跟上:“問出什么了?”
“我去接她,你回棠梨居等著,讓青玉備些安神的湯藥。”景行留下這么一句話,身子一低,速度就又猛地提高了一大截,徹底把秦湘甩在了身后。
“哎——”秦湘看著他的身影,咬著唇糾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按著他的話,一路回了左相府。
此時,鎮北侯府的親兵已經全數出動,兵分兩路,一隊在城內展開地毯式的搜尋,另一隊則是由陸應淮和陸應澈帶著出了城。
景行本來是沒有跟陸應淮和陸應澈匯合的打算的,他本是打算自己過去,先把薛姝接回來,再處置那個什么村的,但是他騎著馬走到一半,突然看到路邊聚著一群人,而且一看那旗子,竟正好就是鎮北侯府的人。
“站住!”親兵也看到了他,二話不說就拔出了腰間利劍,“什么人!”
動靜驚動了陸家兄弟二人,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地上起了身,轉頭一看,就認出了來人:“景公子?”
他們似乎很意外。
景行翻身下馬,對著二人拱了拱手:“陸世子,陸三公子。”
陸應淮微微頷首,一邊掃了一眼景行衣擺處沾染的血跡,一邊道:“景公子動作倒是快,竟然趕上來了。”
他們兄弟倆可是把府里所有的親兵都帶出來了,這才循著痕跡追過來的,沒想到景行這單槍匹馬的,竟然也沒比他們落后多少。
景行抿了抿唇,手已經重新握住了韁繩:“陸世子怎么在此處停下了?”
陸應淮轉身,看著路邊有些雜亂的荒草,道:“他們恐怕沒有把姝兒帶回去,而是把人放在了此處,只是不知道,姝兒最后是被誰人帶走了。”
聞言,景行這才松開了韁繩,往前走了幾步。
接著,他瞳孔猛地一縮。
今夜月光皎潔,將他面前的一切都映照得格外清晰。
只見那本來痕跡凌亂的山間土路之上,有一條拖拽的痕跡異常清晰。
在那痕跡之中,還夾雜著絲絲血跡。
鮮血跟沙土混在一起,成了暗紅的一團,順著拖拽的痕跡,到了路邊。
然后在那路邊雜亂的荒草上,血跡凝成一片。
觸目驚心。
刺得景行眼睛生疼。
陸應澈踏前一步,將荒草上的血痕掩在身后:“這座山,山上是土匪村,山下就是普通的村子,姝兒若真是被人帶走了,定然就在山下。我們準備親自去山上找人,也已經派人下山探查,若是有所發現,便會第一時間來報,景公子不如就留在此處休息一下?”
景行閉了閉眼。
垂落于身側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手臂上青筋跳動。
那是薛姝的血。
聽說小姑娘出門,只是要去吃火鍋的。
出門的時候肯定是很開心的。
她應該還從未見過那么熱鬧的人群吧。
怎么就弄成這樣了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睜開眼,一雙桃花眼平靜無波,似乎已經歸于平靜。
“我也下山去看看,至于那土匪村……若是陸世子不想管,那就由我去管。”說著,景行便已經翻身上馬,勒轉馬頭往山下疾馳而去。
總之,這土匪村是不可能再存在了。
馬兒速度極快,幾乎轉眼就沒了影子,只留下了一陣黃煙。
陸應澈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陸應淮:“大哥,那土匪村……”
見陸應淮已經從懷中取出了煙火,陸應澈便自覺地閉嘴了。
看來,數十年前陸應淵沒剿完的匪,今日要由他們來了。
橙色的煙花在頭頂炸開,陸家兄弟二人翻身上馬,繼續朝著山上疾馳而去,眾親兵也紛紛緊隨其后。
景行倒是沒有留意身后的煙花究竟是什么顏色的,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下山的路。
如陸應澈所說,山下確實有一處村子,規模不大,景行趕到的時候,侯府的親兵已經將其中一座院子圍了起來,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人正在跟親兵隊長交談著。
為首的親兵隊長見了景行,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連忙上前拱手行禮:“景公子,沒想到您還真來了。”
早在陸應淮吩咐他們下來找人的時候就囑咐過,說不定景行也會跟過去,叫他們對人客氣點。
畢竟是侯府未來的外甥女婿,未來是一家人。
所以,親衛隊長知道景行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他們才剛剛把村子翻過一遍,鎖定了目標,景行就來了。
景行也拱手回禮,目光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
一接觸到景行的目光,青衣男子眼瞳一縮,腳下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
明明身穿一襲白衣,應該是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但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怎么也藏不住的戾氣,卻叫人不敢直視。
一眼過去,青衣男子就知道,這位景公子,絕對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親衛隊長連忙上前拱了拱手,打了個岔,道:“木公子,這位是景公子,是我家姑娘的夫婿。”
木公子這才松了口氣,他苦笑著點了點頭,大著膽子看向景行:“既然是夫婿,那便沒什么了,景公子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