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眸色堅定看著皇上,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他很清楚皇上的性格,更知道若是今日他說太多,更是會給自己甚至是李家惹來麻煩。
但想到李璟在江北時,縱然身體上的不方便,卻依舊堅持在前線,即便是向來中庸的他,看在眼中也難免動容。
“你這是要妄圖左右朕的決定嗎?”
皇上已然惱怒,沉聲質問著李將軍,李將軍背脊筆直,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皇上,自打您做王爺的時候,老臣便隨侍在您身旁,這么多年來,老臣中性耿耿助手在駐地,家中若是沒有什么事情,老臣都不愿回來,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表明老臣的忠心嗎?
今日,即便是老臣脫去這身官服,老臣也要為四皇子說上一句。
您在京都看到的只是結果,但是我等在江北之時,糧食被人劫走,云信為了護送糧食急死一生,而四皇子拖著腿傷,心系百姓溫飽,您看到結果只需要打開奏折,看到上面寫著的幾行字便足以,但我等是如何渡過的那幾日,又有誰知道我們的煎熬和愁思?”
李將軍聲若洪鐘,不卑不亢,皇上蹙眉聽著,也許是聚聚高位,習慣了人們的阿諛奉承,聽到忠言難免會勾起的他的怒火。
“這是他身為天家子孫就該做的。”
皇上憤然拂袖,赤紅著眸看著李將軍,說出的話卻惹得李將軍嘲諷一笑。
“皇上說的倒是輕巧,既然天家子孫都有那個義務,為什么偏生是身體有恙的四皇子前去災區安撫百姓,朝中皇子眾多,有人身先士卒否?
糧食是被誰劫走的,皇上就算心里沒有數,但是哪一部人做的,您不清楚嗎?
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了,再好的兒子,也會因為您的厚此薄彼而寒了心。”
李將軍雖然是武將,平日里更是不善言辭,但今日他真的是到了氣頭上,說起話來也沒有了遮攔。
“你……?”
皇上氣的顫抖著手指指著李將軍,一個柳延伯在前,這又來一個李將軍,真的是讓他氣死。
“皇上,我等過慣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因為清楚烽煙四起的日子給百姓帶來多少困苦,如今太平盛世,就因為某些人的野心,就要百姓們來承擔后果嗎?
也許對于您來說,我今日是為四皇子鳴冤,但皇上您仔細想想,若是那蝗蟲有毒,我們在趕到江北的一日后便沒有了糧食,而云信押運的糧食被人劫走,我兒也是在七日之后趕到的。
這段沒有糧食的時間里,百姓以何充饑?
連飯都吃不飽,還有什么力氣去治理蝗蟲,因小思大,皇上好生考慮。
今日老臣觸犯龍顏,深知死罪難逃,但求皇上看在老臣為您殺伐半生的情面上,饒老臣一條活路,老臣今日便解甲歸田,自請離開。”
李將軍說完便伸手解開身上的鎧甲工整的擺在地上。
“你這是在威脅朕?”
皇上氣惱,“你們莫不是因為治理蝗蟲有功,朕沒有封賞你們,便惱羞成怒了?”
皇上質問著李將軍,后者只是涼薄一笑。
“臣為大元朝辜負家人太多,如今也好回家陪陪妻兒,臣老了,是時候讓年輕人接下著一棒了。”
李將軍說完起身離開,皇上看著他決絕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怎么會看不出李將軍的做法,他說的很對,皇上只看中了李璟趕往災區,對他用心有所猜測,但說到底最終收益的卻是百姓。而李將軍之所以解甲歸田,只是為了向他證明,他雖然幫著李璟說了話,但是在某些立場上,他寧愿推出也不愿參與其中的做法。”
皇上無奈嘆了口氣,在想清楚李將軍的意圖之后搖頭失笑。
總管太監看著他一會陰一會晴的臉色,縱然是跟在皇上身邊十幾年的老人了,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皇上走回龍案坐下,透過敞開的門看著跪在外面的李璟和柳延伯。
銳利視線落在李璟的身上,而此時李璟察覺到他的目光,無畏的迎了上去。
父子兩人隔空對視,誰也沒有讓步,最后皇上無奈嘆口氣。
“四皇子李璟,治理蝗蟲有功,冊封為璟親王,李將軍常年征戰沙場,雖貿然離開駐地,但念其當時情況嚴峻,不追究去過錯。
柳延伯治理有功,官升三品。
云國公嫡孫云信,運糧有功,賞賜千年人參,良田千畝,黃金萬兩。
賞賜李默群良田千畝,黃金萬兩。”
皇上淡然開口,他很清楚,江北的事情鬧得很大,若是他不做出封賞,只怕難以服眾。
更何況,李璟等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確實當賞。
而他氣惱的是,他們一個個都不聽他的命令,作為掌權者最厭惡的便是手下的人不聽從他的安排。
“老奴替四皇子等人謝過皇上了。”
總管太監何許人也,他能作為這個位置十幾年,必然也是后宮之中的老油條了。
他看的出諸多皇子之中誰才是那個最有利上位的,但畢竟不到自后,他也不好提前站隊,只能恭敬地對待每一個人,以免得罪了人,日后上位之人率先便除掉他。
總管太監見皇上怒火以消,隨即開口詢問。
“皇上既然不怪罪四皇子了,那他是不是就……”
他故意拉長音,一雙眼睛更是打量著皇上,果然下一秒,皇上便不耐煩的揮揮手。
“讓他趕緊滾,跪在太極殿前成何體統。”
總管太監高興笑笑,“奴才就知道皇上是疼四皇子的。”
他說完便跑了出去,對著跪在地上的李璟說道。
“四皇子,您快起來吧,皇上并沒有生您的氣,還因為你治理蝗蟲有功,封您為璟親王呢,您可是大元朝有史以來最早被封為親王的皇子呢。”
總管太監聲音里盡是恭維,李璟看著太極殿里的皇上,眼底盡是幽深之色。
有時候的封賞并非好事,就因為太特殊,才容易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不過是這個道理。
“謝父皇隆恩。”李璟磕頭謝恩,隨即在總管太監的攙扶下費力的站起身。
柳延伯還跪在地上,總管太監急忙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