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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下陷阱,洛夕瑤并沒有守株待兔的打算,本就是殺死幾個都是賺,就看哪個運氣差,非要追著他們不放了。
“誤傷百姓怎么辦?”換了干衣服又披了張毯子縮在角落喝姜湯的丁振看著夜色問。
“怎么會?”洛夕瑤把爐火上的烤魚翻了個面,“首先祝方和東齊都不會那么快退兵,因為他們沒有那么傻,所以安寧江上會禁漁船很長一段日子;其次,即便他們退兵,百姓撐船要么是為了渡江,要么是為了捕魚,小船而已,快不起來,即便運氣不好撞到蛛絲上,也不會出什么事,頂多傷些皮肉。”
撒了一把鹽和胡椒粉,烤魚的香氣瞬間撲鼻而入,洛夕瑤忍不住瞇起眼睛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時間。”她抬頭看了眼天邊的陰云,又閉上眼睛感受著江上的風,道:“三天內會下雨,雨不會小。蛛絲頂多撐三天。”
賀蘭臨漳學著她的樣子看天看風,什么都沒看出來,“是蠱蟲告訴你的?”
“嗯。”
賀蘭臨漳摸了摸胸口,“那它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為它在沉睡。”洛夕瑤把烤好的魚分給他,“因為你的傷重,它為了保你性命……或者說是為了自保,需要竭盡全力。再說我分出去的蠱蟲是尾部不是頭部……它應該會睡很久。”
她抿了抿唇,把魚刺抿出來吐掉,“你不用擔心它會反噬,它醒來的時候我會知道,它會回來找我。”
“主子!”紅明捏著一只鴿子過來,“白水傳來消息,北泉港有兵馬集結,很可能是為了攔截我們。”
“看來我們要棄船了。”洛夕瑤貓一樣快速把不算大的鰣魚吃干抹凈,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轉身去收拾能用的東西帶走。
丁振一見她走了,也起身跟上。
賀蘭臨漳道:“不會是白延文和白延信。”
“主子是說……有人泄露了行蹤?”紅明眉頭緊皺,離京的時候他們帶了不少人,他不能保證各個忠誠,可主子和王妃私自返京的,他們得到消息趕過來相助時帶的人絕對沒有問題,他絕不會相信他們中有人背叛。
紅明想了想,問:“會不會是送親隊伍里,有人發現了異常?我們這邊倒是還好,就怕王妃那邊出問題。”
“也許。”賀蘭臨漳道,“也有可能是榮慧大長公主。還有比我們更適合吸引東齊視線的人了嗎?有我們在明面上吸引著東齊兵馬,她便能夠更好的隱藏。”
洛夕瑤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男子打扮,她挎了個小包袱,只裝了些銀子和干糧還有干凈的棉布和一些成藥,至于匕首銀針什么的,能藏的她都藏在身上了。
她丟給紅明一個包袱,“里面是丁大夫寫下的治時疫的方子,還有一些預防的辦法。你立刻去發,保證人手一個,多的不管,少了來同我拿。”
丁振晃了晃酸楚的手腕,“你們要珍惜些,我寫的手都要斷了。”
洛夕瑤瞥了他一眼,到底沒說出他只寫了三張,其他都是用特殊的藥水印“啪啪啪”印出來的。
船上的人算起來也有三十幾個,他們不可能一起撤離,想安全回歸車隊,只能分頭行動。
賀蘭臨漳看著她,久久沒有開口。
倒是洛夕瑤笑了,走過去道:“我們分開才是最安全的,一個出事,另一個可以想辦法傳消息;倘一起被捉,便是死路一條。”
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他們兩個傷勢都算不得重,起碼體外的傷都看不出來了,臟腑之傷得慢慢養,不影響他們行動。
生死關頭,哪能那么嬌氣?
賀蘭臨漳點了下頭,“你們擔心下游已經有了時疫?”
“是。”丁振道,“余江雖傳出時疫的消息,可我們途經余江,知道那里并不嚴重,因為余江衙門屠了村。可窮苦百姓沒機會跑,城里的富戶呢?”
“而且誰能保證他們所屠之村無人生還?”洛夕瑤道。
他們經過村子的時候,不是還發現了一戶人家的地窖?那家人可是躲在地窖中窒息而死,倘若朝廷真的布下天羅地網,地窖中的尸體也應該有刀傷才對。
這家人運氣差,倒下的壇子頂住了地窖的暗門,可其他人家呢?總有人能藏到官兵離開,偷偷逃離的。
即便沒有人活著出去,村子里的牲畜飛禽呢?人能得時疫,它們也能。
一旦有時疫順水而下……
賀蘭臨漳神色肅然,“越是繁華的城鎮越是危險。”
“不錯。”洛夕瑤望向江岸的目光也充滿憂慮,要知道他們無論如何都是要去北泉港的,不從那里上岸,他們便要入海了。
腳下的船雖不小,可也抵不住海上風浪。
為了拖延時間,他們上岸后將船底砸了好幾個洞,親眼看著船沉進江水中才轉身離開。
洛夕瑤和丁振都不會武,不過逃命嘛,不會武有不會武的好處。
老弱病殘最容易被人忽略。
所以洛夕瑤點了瘦子金啟月跟上。
剩下的人任由賀蘭臨漳安排。
本就不是慣于兒女情長的人,洛夕瑤干脆地揮手,“先走一步,倘不好無聲無息進入車隊,便去居安關,那邊總有機會。”
“漠北也行。”賀蘭臨漳道。
無論他們誰先抵達漠北,都要等車隊進入王庭才能露面,可大國師的圣殿是日日都有信徒去祈福的,他們可以在那里見面。
“好,保重。”
才見面,又分開。
說完全不在意是假話,洛夕瑤多少有些不舍,只是她知道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北泉港能先一步收到消息,說明已經有人先一步注意到他們的動作了。
或者說,那人在他們沒有行動之前,已經預判了他們的路線。
那個給他們提供了機會的刺客,說不定真的是榮慧大長公主的人。
他們不行動,榮慧大長公主便給他們機會,推著他們動。
如此一來,焉能不盡在其掌握?
一路疾行,洛夕瑤忽然停下聽著丁振“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像是隨時要斷氣一樣。
瘦子自覺蹲到丁振面前,“上來。”